僵持的过程有些纠结,总是让人记不清具体程序与谁先谁后。金尚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的时候,梁洁仍然沉浸在难以表白的矛盾之中。
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出众之处啊,功夫一般般啊,老板怎么就把他当成个人物?梁洁的内心之中充斥着失望的情绪,全然没有感觉出来这是金尚的首场秀,她甚至认为,你小子既然没什么出众之处,平时就应该听我招呼啊,怎么还像一头叫驴般令人厌烦……
毕竟是头一回办这事情,既没有经历也没有心理准备,金尚已经乏得不行,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是觉得这洞库之中比往日多了几分人间烟火。不过,有那么几秒钟,金尚甚至有点后悔了,后悔得要死,自己不该这么冒然行动啊,占她这点便宜,会不会引火烧身?会不会前功尽弃?会不会因为这个小事情被宋老板扫地出门?
也不能算是小事情吧?把老板的女人干了,怎么能算得了是小事情?金尚就是这个习惯不好,凡事都会举一反三,由一而再,再而三地联想不止。现在想得再多,能有什么用?你小子已经把那****给上了,证据都留在人家那里面了,还要怎么样?
……
晚了,一切都发生了,稀里糊涂地丢了半壁江山,还能怎么办?金尚的心里一下子空了,不知道如何收场。当然,片刻之后,他倒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暗想,有什么呀,都是成年人啦,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现在是你情我愿,也没有两旁世人撞见,能怎么着啊?
人就是这样,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钻死牛角尖儿,一定要多个层面看问题,否则就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也不能活。金尚自认为这也是他的人生优势之一,不绝对不极端,凡事想得开。金尚暗暗得意起来,甚至在想,如果现在告诉梁洁,她半倚半坐的石板盖子底下,有可能是一颗人头或者人身上的某一个部位,这女人会怎样?
就在金尚正考虑着要不要趁热打铁再来一个二进宫的时候,手机却响了,妈的,靳云鹏!天打雷劈的东西,你又有什么事?“狗东西!”金尚骂道,“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坏了老子的好事!”
“尚哥,老板刚才来了,问你呢,我说你让梁洁叫走了,老板貌似心情不爽,让我给你打电话,那意思是让你回来吧?你在哪儿啊?”
金尚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忙说:“我吃饭哪,就一碗拉面,吃完了马上过去!”梁洁在金尚接电话的时间里,悄悄地整理好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院子里,又轻轻地开了小院的门,无声无息地走了。
妈的,这女人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急急火火地在这里办了这么个事情,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就走啦?
本来,金尚还以为这女人一定会让他有所承诺,或保证个什么事情,怎么就悄悄地走了呢?
金尚有些沮丧,他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无论如何都不该跟这女人办这个事情,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万一这是个圈套呢?
万一这是她跟老板合伙挖下的陷阱呢?
万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事情。万什么一呀?能怎么着?大不了,老子卷铺盖走人,此处不留爷,另有留爷处,死了你张屠户,老子难道还要吃带毛的猪肉不成?金尚自言自语地锁了洞库的铁门,提了那把惹祸招灾的青铜短剑,然后开车来到医院北门。
今天晚上,谁知道要什么时间才能回去睡觉?
所以,金尚决定吃点东西再去重症监护病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讨好宋老板需要这副本钱,以后讨好这个女人也需要这副本钱……金尚下了车,被寒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有点后悔了,像是此前偶尔飞机一下之后的心情,这女人会不会也跟宋老板如此这般?
金尚刚在医院北门对过的兰州拉面馆坐下,手机又响了。
天!郭丁丁!
金尚明明知道他这个时候打电话,也不会有多重要的事情,心中却还是紧张得不行,忙接了电话,问:“二叔,啥事儿?”
“嗯?”郭丁丁有些意外,说:“你好好的嘛,我咋感觉你遇到了麻烦呢?”
啊?还有这样感觉别人的?但金尚还是认为二叔所感觉的麻烦,应该就是与梁洁有关,想想吧,那洞里全是死人的部件,怎么可以在那种地方与那个女人办那种事儿?
一想这些,金尚顿时感觉醉了,忙问:“二叔,你感觉我遇到什么麻烦了?”郭丁丁一下子被问住了,吱吱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金尚哈哈大笑,说:“行啦,别疑神疑鬼的啦,我正吃饭哪,等我再找你帮忙,可不要拒绝我啊!”
金尚的意思是想挂掉电话,他好抓紧时间吃饭。郭丁丁却道:“那把铜锁,我不要啦,带在你身上才能发挥作用,你要随时带在身上才对,那可是个好东西。”
嗯?带在我身上能发挥什么作用?金尚随手摸出那把铜锁,对着灯看了看,实在没有发现有什么独特之处,说:“这东西就在我手上呢,没什么特别的啊,你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郭丁丁哼哼两声,说:“我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感觉,你刚刚办了一件大事!人生大事!嗯,起码儿也具有一点点里程碑的意义吧……”
一听这话,金尚竟然感觉浑身一热,后背有汗出来了,是紧张?还是惊叹郭丁丁预料得这么准?
从来没跟女人弄过这事儿,今天终于体验了一下,可不是刚刚办了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
金尚想了想,忙说:“哪有什么大事?我要像郭喜来一样买套大房子,你说我办了一件大事,我也半推半就地高兴高兴嘛。”
“半推半就?”郭丁丁咳嗽了一下,说:“你迟早也会有房子,而且,你也不用像郭喜来那个傻小子一样费那么大力气,你是凭本事挣钱的人,他是凭力气挣钱的人,女人们哪能看上凭力气挣钱的人?嗯?对吧?”
唉,你老人家要跟我说什么呢?金尚的面前已经端上了一碗红绿相间的拉面,但是郭丁丁仍然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他说:“从你那个洞里回来,我感觉不错,浑身有力气,有冲动,心情好,以前不愿意接你的电话,现在就想跟你交流交流……”
妈呀,这人脑子有问题啦?还是被那洞里的哪一个冤魂附体了?金尚心生一计,说:“二叔,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等过了今天晚上,你试试火力再说吧,万一你还是不行呢?对吧?”
“狗东西,你小子又要调戏我哪?”郭丁丁像是听明白了金尚的意思,说:“好心当成驴肚肺,我好心提醒你哪,你倒耍笑起我来了啦……”
待到郭丁丁终于挂了电话,金尚匆匆忙忙地把那碗面吃了,准备前去重症监护病房之时,宋老板打来电话,说:“你到17号院来吧,他们都回来了,今天晚上,你最好住在前院东厢房。”
“哦?”金尚一时难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竟然傻傻地问:“主任,刚才靳云鹏给我电话,您不是去病房找我了嘛……”
“就是这个事情!就是要当面告诉你!”
“主任,那几个重症病人呢?他们……”金尚突然明白了,对于宋老板来说,安顿好他的家人,当然比那几个病人更重要。于是,金尚忙说:“好的,好的主任,我马上就回去。”
离了拉面馆,金尚在发动汽车之前,还是给靳云鹏打了个电话,说:“刚才,老板打电话了,今天晚上,另有安排,看来,我不用去病房陪着那几个人啦……”
没想到,靳云鹏乐呵呵地说:“我也刚换了衣服,医生们终于来接我的班啦,今天晚上我得好好睡一觉,这两天累死我啦。”
金尚听了这话,心中暗暗骂娘,好你个下三滥,既然你今天晚上也能休息,为什么偏偏在我正办着事情的时候,打我的手机搅了我的好事儿?
开车赶到金家花园街17号院门口,金尚却看见大门锁得好好的。妈的,怎么回事?老板的家里人不是从机场回来了嘛,怎么大门上还挂着锁?
下了车,金尚从包里找出钥匙,刚要开锁,开却开了,只见影壁前面站了一个人……
大哥?
大师兄?
金尚一下子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觉得后背上吹来的风格外寒冷,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奶奶的,冯尔禹!你又来老板家里干什么?你在殡仪馆的冰柜里躺着不也好好的?人家警察办事情都是按程序来的,你在冰柜的时间也有限了,听老板说,明天就要火化吧?
怎么?你倒沉不住气啦?
金尚抬脚跨过门槛,刚想往前走两步,冯尔禹就抬起手,用大街上交警指挥车辆的暂停手势制止了他。冯尔禹说:“小弟,这些天,辛苦你啦,老板对你还算欣赏,你现在的表现,对我也算是一个补充说明,至少说明我当初没有选错人,不管老板如何对我,当初我对他还是一片忠心耿耿……”
啊啊?话里有话啊,难道老板对你不公平?金尚抬手抱拳示意,说:“师兄到了如今这一步,我除了痛心之外,实在没有更多的话,而且,我生性笨拙,这一刻更不知如何是好。”
“哼哼!是么?”冯尔禹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对金尚的说辞不以为然,他道:“你这话,骗骗那个靠脸吃饭的小姑娘还可以,在我面前说这个,哼哼,你不觉得太幼稚么?”
金尚听了,赶紧说道:“额,这个么,还望师兄明示。”
冯尔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在洞里,得到一把铜锁,是吧?”
啊?
啊?
不是说人死如灯灭么?
冯尔禹死了以后怎么跟神仙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金尚瞪大了眼睛,没敢说话,甚至也不敢再看冯尔禹。“你在洞里跟那个小女人办了点事情吧?办事情的时候,那把铜锁就在你身上,要是不在你身上,你当时也就不会办那事情……”
“啊?”金尚的惊诧之情终于在嘴上表达了出来,他忍不了了,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准确?金尚问:“师兄,这些事情,确实是真,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些?”
冯尔禹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本来,我想安身于此,可是,老板不喜欢我在这儿安身,他略施一计,你就把我安到了那洞里,我在那洞里安身,你在那洞里报办的事情,岂有我不知道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