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陆重,柳仙仙与几名沧澜派的弟子由李塑儿领路走了一个多月,才来到西蜀鸣凤山,一路倒也十分顺畅。
来到山腰上一处悬崖边,李塑儿才道:“仙仙师姐稍等,我去向师父通禀一声。”说完李塑儿纵身一跃,跳下悬崖,飞出不远,便消失不见。原来和那仙人跳一样,在入口处施了结界,寻常人看不见。
柳仙仙自然是知道的,便也不甚奇怪。
过了半响,李塑儿从结界中跃出,对柳仙仙道:“师父请仙仙师姐里面叙话。”
众人抬着陆重进入结界,里面也是一处断崖,断崖旁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碧幽阁”三字。举目四望,这碧幽阁中草木繁茂,繁花似锦,不远处山壁上一挂瀑布飞流直下,落入水潭,水潭边上有一处院落,皆是青竹所建,院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写“青竹轩”三字,更显优雅。
众人进了青竹轩,屋内陈设十分简约,一张竹桌,几张竹凳,仅此而已。
过不多时,只听环佩叮咚,一位美妇从后堂走出,看上去三十几岁模样,容色清秀,此时见到众人表情略有厌恶,似乎十分不喜外人打扰。
“拜见唐师叔。”柳仙仙欠身向美妇人行礼,这美妇人正是李塑儿的师父唐霁雨。
“免了!”唐霁雨冷冷一摆手,却看到躺在担架上的陆重,怒道:“是谁让你们将男子抬进碧幽阁的?塑儿,你忘了规矩了么?给我扔出去!”
“师父,此人名叫陆重,因八脉会比上施法不当,受了重伤,师伯祖命弟子带他来请您医治!”李塑儿道。
“他受伤了自然有坤字一脉的人医治,找我来做什么?”唐霁雨一拂衣袖,怒道。
“唐师叔勿怪,此人症状特殊,我派医术并不能根治,所以才来请唐师叔诊治。”柳仙仙解释道。
“他人生死,与我何干?立即抬走,无需多言!”唐霁雨转过身去,心意已决。
李塑儿素知师父脾性,便跪在地上说道:“师父,徒儿觉得倘若他人生死与我们无关,我们因何还要学这一身本领?何况看着他人死在眼前心中总有些过意不去,相反救了他您也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还能、还能胜造七级浮屠!”
“混账!你还敢教训起师父来了?这些话谁教你说的?”唐霁雨十分恼怒,心惊李塑儿的巨大变化,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只出去这些日子,原本言听计从的徒弟居然给她讲大道理!
李塑儿看了一眼昏迷的陆重,这些话都是陆重教她的,也是她自己亲眼看到的,便道:“没有谁教徒儿这么说,只是徒儿此次出行,遇到了许多事,觉得为人处世便该如此!”
“你才出去多久,世间险恶你又经历过多少?知道什么是为人?什么是处事?还有你与这男子是何关系?不惜为他顶撞我为他求情?”唐霁雨见徒儿时不时看向陆重,眼中颇有关切之情,怒道。
“他是,他是……”李塑儿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告诉师父,若是说出来,只怕师父一气之下会把陆重杀了,便撒谎道:“他是宁阳观弟子,义震师伯祖委托我一定要求师父答应救他,我已经答应过师伯祖,所以、所以我一定要办到!”
“撒谎!你以为骗得了为师?老实说与他什么关系?”唐霁雨见李塑儿眼神闪烁,声音颤抖,说的绝不是真话,便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坎字一脉功法最能识人心魄,你心中所想都逃不过!”
“他……他与徒儿有,有一纸之约……”李塑儿不敢与唐霁雨对视,知道事情瞒不住,便说了实话。
“什么一纸之约……”唐霁雨一听之下,杏眼圆睁,一想便明白了,怒火登时涌上心头,举手便是一巴掌,怒不可遏道:“谁同意你们的一纸之约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塑儿捂着脸,神色颇为委屈,面对盛怒之下的师父,李塑儿丝毫不敢隐瞒,将如何与陆重定亲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唐霁雨一听还是义震给做的主,怒色略有消退,转而疑惑,兀自沉思起来。
李塑儿见师父沉默半晌,脸上怒容消退,以为师父的气已经消了,又见躺在担架上的陆重脸色惨白,已经不能再拖延,便小声请求道:“师父,您若不愿,塑儿可以不嫁,您就救一救陆重吧!”
“救他?我先杀了他!”唐霁雨从腰间抽出短剑,便要杀了陆重。
一旁的柳仙仙见唐霁雨动了杀机,赶忙拦在陆重身前,她知道陆重身份特殊,若就此死了,她可没法回去向义震交代,便道:“唐师叔,此人十分特殊,杀不得,您不若先看上一眼再杀不迟!”
唐霁雨见柳仙仙也如此维护生死未卜的陆重,心下更多了几分疑虑,便收了短剑俯下身仔细打量了一番陆重。心道: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年,相貌也不出众,也不知塑儿看上他哪一点。唐霁雨心中疑问加深,又蹲下来,提升五感,用手在陆重胸口摸了摸,顿时大惊:“至阳之体?”再仔细探查,更让她惊得喊了出来:“六阴朝阳?”
“是了唐师叔,陆重命格特异,与那岚影一样,因在八脉会比时巧合催动炎龙出海诀,又因命格还未苏醒,才导致体内五脏错位、奇经八脉受损,是故来请师叔医治。”柳仙仙解释道。
“若是六阴朝阳命格,师伯应该直接杀了他才是,为何还要救他?”唐霁雨道。
“师伯祖想让他凭借命格之便,解开当年岚影所设下的九劫劫源封印,摧毁劫源,以绝后患。”柳仙仙道。
“原来如此,既然师伯另有安排,我一定会救他,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唐霁雨知道了前因后果,便下了逐客令。
“唐师叔,师侄此来除了护送陆重,还有一事相求。”柳仙仙欠了个身,见唐霁雨眼神疑惑,接着道:“两个月前,有人偷入我沧澜派禁地,盗走了由我派保管的劫源,且没有触动任何禁制。”
“哦?”唐霁雨自然晓得坤字一脉禁制的威力,禁地之内所施的禁制肯定是更为精妙复杂,想要丝毫无犯,绝无可能。
“坎字一脉弟子一向五感高于常人,又善五鬼之术,因此特来请唐师叔前去查探一番。”柳仙仙将此行目的相告。
唐霁雨想了片刻,指着陆重道:“我知晓了,我治疗他需要一些时日,你且回沧澜派,守住禁地,不可轻动,我自有安排。”
“是,师叔,师侄在百草谷恭候师叔大驾!”柳仙仙欠了欠身,便离开了碧幽阁。
等柳仙仙走后,唐霁雨才又看向跪在一旁的李塑儿,喝问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李塑儿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那您愿意救他了?”
不想唐霁雨又怒道:“我救不救他与你有何关系?从此刻起,你不得再踏出碧幽阁半步,也不可再见这小子!听明白没有!”
“哦……”李塑儿想不明白为何师父会如此介意她与陆重的婚事,但自小都对师父言听计从的她不敢再违逆师父,只能轻声答应。
“还不去房里闭门思过?”唐霁雨见李塑儿表情瑟瑟,知道她不敢再忤逆,便让她先退下。
李塑儿只好照办,回了自己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