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定了她是仙人后,老人对她恭敬无比。
但她的淡漠的神情和温和的话语,让老人的心慢慢镇定了许多,没有了开始的惶恐。
“仙人有所不知,现在这天下足足分了七国,清影,司晨,燕阳,丰锦,明阚,修涯和弋旻。”
听到这儿,她一皱眉,似乎两百年的时光这里早已大变,“我两百年前来这儿时,似乎不是这样的,那时有数十个诸侯国,现在都没有了吗,变化竟这样大。”
“天下合合分分,是常有的。何况仙人有所不知,世人都说清影国君曾得上苍点化,现在已有两百岁,还是二十多岁的样貌。他即位后,更是将清影上下一片治理的井井有条,他率清影一国便吞并了十来个小国。若不是两百年前,他兄弟相争,使得清影国库空虚,又加上天灾人祸,哀鸿遍野,花了数十年休养生息,他国趁机肆意扩张,天下怕早一统了。”
“两百多岁?”她心里一惊。
“是啊,两百多岁。这天下还有能活两百多岁的人咧。”老伯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关于清影国君的野史。
是他吗,两百年前那人若现在还活着,应该就是这样吧。
老人只是普通百姓,也只能说个大概,但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
离开那老伯家已是五日,依那老人所言,她此时身在弋旻国,在清影与弋旻的边界,顺着老人所指的方向一路向清影国都行去。她依旧安静地躺在那由一个木板,四个轮子组成的简陋马车上,悠悠然看着天。人界的天和妖界的不一样,显得清爽明朗,不似妖界透着股暗色。占司说是因为百年死的妖太多了,天地同泣。
不久,她到了一座小城,这里离皇都已很近了。随着人群,她进了城。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凡人的城市,上一次她遇见了他。
“买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糖葫芦,冰糖葫芦。”
“今日食仙客满五两送特色小菜一碟。”
……
满目的商家店铺,吆喝叫卖,让她花了眼,这在妖界是根本见不到的。
她走到包子铺前,拿起一个便吃。
包子铺的伙计一愣,没想到见这美的像仙女似的小姐,拿着就吃上了,“这,小姐,你还没给钱呢。”他说的有些嗫嚅。
“给钱?”她的动作一顿,“给钱是什么。”
“哪儿来的傻子,连钱都不知道。”周围人笑道。
半晌,那伙计见她还看着自己,又是个仙女似的姑娘,“送你了,送你了,快走吧,快走吧。”这年头还没见过不知道啥是钱的人呢。
她眯了眯眼,被一凡人呼斥,她也不生气,只觉得有趣。
“你为何向我要钱,刚刚那人还送了我一个包子。”她拿过一只冰糖葫芦,对聒噪的老板有些不耐。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无礼,白拿别人东西。”说着,那老板便扯住了她的袖子。
这个举动让她大怒,还从未有人敢随便碰自己的。“放肆,你一介凡人胆敢碰我的衣服。”她一把甩开,正欲动怒,又想自己拿了别人一糖葫芦,以前她还未成年时,便听荒部占司说,“不能乱拿别人东西。”想自己拿了他的东西,终究不好,便哼了一声,“饶你一命。”
“我要报官,报官。”那人哭天抢地。
她却不予理会。
她一路走走停停,玩得好不开心,却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惊动了巡查的官兵。
“你这小泥人捏的可真像,给我捏一个吧。”在路边看见一老人家手一捏,便是个活灵活现的小人,顿时觉得惊奇。
“不知小姐要什么样的。”
“像我这样的。”
“像小姐这天人之姿可不好捏。”老人嘴里念着,手却不停,还真给她捏了一个,不一会儿就成了,活灵活现,就是另一个她,“送小姐了。”
“你怎么不向我要钱。”她一把接过,心里大喜。
“你有钱吗?”老人笑问。
“我不知道钱是什么。”她皱了皱眉。
“哈哈哈,钱他什么都不是。”老人听得大笑。
“什么都不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她一愣,这凡人真是怪了。
“那是他们看不开。”
“那你要什么,我拿东西跟你换。”
“老朽什么都不要。”
第一次拿了别人东西,他不要什么钱,让她忽然觉得很不妥,“我送你一滴珍兽的血吧,你可以多活百年。”
“人的生生死死要看造化,不要妄求,及时行乐。多活百年是没用的,小姐可懂?”
她也没有察觉,她轻易百年百年的说着,眼前的老人竟没有一丝惊疑,这本身有何不妥。
“在那儿,在那儿。就是她抢我们东西不给钱。”她与老人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嚷嚷声。
她回头,只见一群拿着武器的士兵对着她。兴许见到是一仙女似的姑娘,一时没人有动静。
她见状却是一怒,这凡人真是怪了,为何拿着武器对着自己。
敢拿武器对着她的人早就成了妖界的一抔黄土了。
“这小姑娘欠了你们多少钱,老朽给垫了。”忽然那捏泥人的老人走到了她前面,这举措让她的怒气降了降,有些疑惑。
“不过一小姑娘,各位爷何必动粗呢。”老人呵呵一笑,掏出了一把金豆子,晃的众人眼睛都直了。
“这。”那几位被拿了东西也是一愣,这么多钱,那姑娘才拿了几两银子东西,这里可是一把金子,“行行行,给了钱就算了。”
“对对,给了钱就算了。”众人也附和。
“这就是钱。”她拿过一个小金豆子,瞅了瞅。
“对,这就是钱。”
她皱了皱眉,这种东西只能做做烛具,柱子,做餐盘都嫌重,色泽不好。在这儿,怎么谁都要它。
“下次我还你一根柱子。”她煞有介事的说道。
“不用了。小姐若真想还,多年后见到我那不肖的徒儿饶他一命,便算结了我们这因果吧。”他说到这儿,有些犹豫,过了半晌才悠悠地开口,“老朽最后再觐见一句,姑娘不要轻易动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他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是做了一揖,也不多言,匆匆离开了。
他是专门来这里等她的。一个多月前,他一占卦象,竟是万年不遇的无头卦。不信邪,推演了一个月,才隐约有了点眉头。他在这里等她,只为见一眼这会乱天下的人,也注定是他徒弟生死劫的人。
她默默的继续向皇都走去,那老人的话她听不懂。只是,她默默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日,她动用了妖术给老伯种了种子,明显有什么不同了。不能在人界动用妖界的力量吗。
悠悠叹了口气,她有些心烦。
来到清影国都已是五天后的事。国都远不是之前所见的那个小城能比的。宏伟的城门拔地而起,古铜色的漆平添了几分霸气与威武。她站在城门外看了很久,才缓缓向前走去。兴许是前几日下了些蒙蒙春雨,向前走几步,木板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看那个姑娘。”城楼上一士兵忽的见着了她眼睛一亮,隔的虽远,却难掩她身上那股脱尘之气。
“哪个姑娘。”旁边的士兵四处瞅了瞅。
“看着身段,这气质。啧啧,远不是迎春楼的姑娘能比的。”
“嘁,这是那地儿姑娘能比的吗。”
“妈的,老子守了十来年的城门还从未见过这么标致的人。”
“瞧你们哪点出息。”身后传来一粗犷的声音,接着便走来一虎背熊腰的大汉,膀圆腿粗,甚是雄武。
“大人。”几个士兵咧嘴一笑。
“你们这帮小崽子看见漂亮娘们儿眼都睁不开了吧。”他一拍那正贼笑的小兵。
“大人,不是没见过这么不同的。”
“不同啥。皇宴去过没。皇帝的女人我可都见过。那才叫不同,那身子软的,腰细的。”
“得了,大人你就吹吧。”旁边的士兵一阵唏嘘声,半点不信。
“别不信啊,那身段。”
众人哄笑。
这时,她已经行至了城门入口处,那大汉这才见着了她的真颜。一袭白衣轻尘,秀发未曾挽起,只是随意散着,几缕青丝随风清扬,全身不见一件首饰金银。眉目清淡,不怒而威,似天生就带着股不容亵渎,不可侵犯的贵气。明明只坐着一简陋粗鄙的木板车,破旧不堪,偏偏透着份超然之气,这天下怕无人可及。
那大汉心里早已拜服,嘴上却不饶人,“我看也就一般,哪能比上皇宴上的女人。你们等着,我去一探究竟。”
说罢,屁股一挪地,便是向她走去,“呔,前面的小娘皮,你姓甚名啥,哪里人士,进京做甚。”
她见一大汉拦了自己路,虎目圆睁,透着丝杀伐之气,只是略显痞气,张口便是一声惊雷般的大喝。她只当与妖界一般,视为巡查,怕有不轨之人进入皇都,倒也谨慎,便开口答道:“吾名紫,非此地人士,入皇都寻人。”
那大汉听罢大笑,“寻什么子人,莫不是寻哥哥我。”
众将士见他言语轻佻,不禁笑开了声。
“来,好妹妹,哥哥先抓你去给我那些个好弟兄们瞅瞅,有啥美的。”说完,伸手便要抓她。
她虽不谙世事,却也听出言语间的揶揄,无礼,心中大怒,“放肆。”
说罢,凤目一扬,便是一把扯过那大汉伸来的袖口,抬脚便踹,饶那大汉一身不下百八十斤浑肉,也是一脚被踹了个狗啃泥。
她天生的王威,岂容亵渎,顺手夺了大汉腰间的鞭子,便是一阵猛抽,直抽的皮开肉绽。
她虽然怒,却也知道,人界不似妖界,占司说不得随意杀人,何况这也许是他的国,他的将士。她不杀,打了一顿也就算了。
“身为的清影的将士,在城门前如此聚众逗乐,当真荒谬,一帮亡国之士。”她一丢鞭子,怒斥道。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转身欲走。
那大汉听了这话,倒心中一愧,不顾伤势,起身行礼,“姑娘留步,这事是我唐突了,向姑娘赔罪。”
众将士见大人都发了话,忙应和,“给姑娘赔罪。”
这举措倒让她一愣,这可是他的国,他的将士,若有这样的将士,清影必兴。
“你叫什么名字。”她回眸问道。
“我叫司马衍。”那大汉抱拳,“刚刚唐突了,姑娘若不解气,再抽几鞭子就是了。”
“我叫紫。”她又说了一遍。
“紫姑娘。”那大汉怕从未这么文邹过,喊的有些拘束。
见这熊一般的大汉这般拘谨,她忽的杨唇一笑,也不知这一笑勾了多少人的魂。
“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