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啊,南氏现在怀着的可能是你父亲第一个的嫡子,祖奶奶这么做你可会不开心?”太夫人向谢云霜招手让她过来,握住她的手,眸光透着些许愧疚的意味,轻声地说道。
“祖奶奶,云霜都懂的。”谢云霜缓缓地说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实际上,她对南曲柔怀孕没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多了一个阻碍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最后的路,该怎么样走,还是那样走,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好,到底还是你懂事。”太夫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拍拍谢云霜的手,略微粗糙的触感让谢云霜忍不住心疼,祖奶奶,到底是老了,可老了老了,竟还要这样担心她……
“给父亲纳平妻之事事关重大,祖奶奶,可是看上了哪家小姐?”谢云霜缓缓地说道,语气淡然,没有过分在意也没有太过疏远,如同寻常话聊罢了,不会显得太刻意。
谢继徽的平妻,不是大户人家年长未嫁的嫡女或者是正处年芳的庶女,便是小户人家的嫡女,小户人家对侯府无益,以老夫人的打算,自然是想要找大户人家的庶女的,当然嫡女更好,可这年长的嫡女哪有那么多。
“祖奶奶在寒山寺住了这么久,哪里知道这京城里有什么好姑娘,云霜可是想到什么好姑娘了?”太夫人笑呵呵地说道,她虽然在侯府里有眼线,但这京城里的形势,她倒是真的摸不清了,云霜若是真能推荐几个,总比她那木讷的媳妇找的要好些。
“老夫人的意思应该是要找世家的庶女,但云霜觉得柳时若不错,虽然柳时若体弱多病,可柳将军的权势摆在那里,如今母亲有孕,大夫方才也说了可能是个男孩子,为了侯府长久之计,云霜觉得柳时若是个上好的人选。”谢云霜慢条斯理地说道,眸光淡然,仿佛是真的用心在为谢继徽选平妻。
柳时若,是柳大将军的嫡妹,柳大将军掌握着兵权,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是十分爱妹,柳时若自然是受尽宠爱万千,可这位柳小姐却因幼时从马车摔下后落下病体,多年来一直病痛缠身,世家自然不会要一个病秧子做当家主母,可柳将军爱妹,不愿让柳时若下嫁,高不接低不就的,一来而去,便拖到了二十五岁了还未嫁人。
柳时若,也是个可怜人。
她推荐柳时若,不是因为柳大将军的权势,而是因为柳大将军与柳时若本是庶出,柳时若更是精于算计,只是柳大将军用一条命闯出一番天地之后,便逼他们主母改嫡,而后又带着柳时若分了家,这才成了嫡出。
逼主母改嫡,这得需要何等手段与心机,又是蓄积多少年才能做到,从庶女变成嫡女,柳时若的手段,自然不一般的。
柳时若聪慧又精于算计,倘若侯府去将军府提亲,她也自知这是她的最后出路,将军疼妹是自然的,但倘若柳将军过世了呢?
柳将军和柳时若,可是差了十岁之久,柳将军一旦过世,那她的荣华富贵便不复存在,一个老姑娘,在将军府的日子也会凄凉许多。
而她自然也会算到只要她进了侯府,以她的一番手段,日后便可能会取代南曲柔成为当家主母,与其在将军府孤老一生,不如来侯府谋一番出路,谢云霜想,柳时若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柳时若?是那个五年前打了胜仗回来的被皇上封做将军的那个柳将军的嫡妹?她还至今未嫁?”太夫人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记起那柳时若的相貌,半晌,才缓缓地说道。
“正是柳将军之妹,祖奶奶觉着如何?”谢云霜笑笑颔首,询问道。
“是个好的,相貌也不错,虽说身子不行,但现在嫡子也有着落了,她生不生,倒也无所谓。改明儿,我便去跟你祖母说,这平妻,便定了柳时若了。”
“是。”谢云霜笑笑说道,眼眸里狠厉光芒一闪而过,南曲柔啊南曲柔,我为你找的这个劲敌,不知你还喜不喜欢?
“可是聘礼却不好办,云霜你可有什么好对策?”不一会儿,太夫人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紧蹙起,柳时若虽然是老姑娘了,但却是柳将军的嫡妹,身份尊贵,聘礼自然是不能马虎。当年云霜的母亲云姻嫁过来的时候,聘礼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南氏作为续弦,虽只有云姻的一半,但到底还是风光的。
现在侯府对柳时若也不能马马虎虎,但柳时若到底是平妻,盖过云姻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盖过南氏的头上去,不然南家那边便会有微词,白白弄得家无宁日。
“母亲既然同意纳平妻,自然是宽宏大量的,太夫人改日跟母亲便好了,聘礼盖过一些也不要紧的。”谢云霜知道太夫人的顾虑,便开口提醒道。
谢明珠还在佛堂里关着礼佛思过,南曲柔岂会不同意?
除非她想谢明珠再关几年,可再关几年,便成了柳时若之流的老姑娘了,南曲柔自然是不愿的。
聘礼盖过南曲柔,也是给柳时若进门后涨威风。
“祖奶奶别急着想这些了,这一路奔波也累了,先进去歇息一会儿,这还好,晚上才叫真的热闹呢。”未等太夫人说话,谢云霜便抢着说道,只差将太夫人搀扶起来了。
老祖宗回侯府,南氏自然是会让人精心准备接风宴的,晚上,可是连谢氏旁支的人都会过来,好不热闹。
若是不歇息一会儿,谢云霜担心祖奶奶的身子熬不住。
“好好好,听你的,你这丫头啊。”太夫人无奈地笑笑,在谢云霜的搀扶下起身进了内厢房歇息。
太夫人睡下后,谢云霜也回到了自己暂住的东厢房,慧心嬷嬷十分识相,不过伺候谢云霜几天,就知道她素日喜欢用沐浴解除疲劳,在谢云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提前备好了热水,让谢云霜很满意,到底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比初言是细心了千百倍,若是换做初言,此时只会眼巴巴地等着她回来,才惊觉要烧水了。
沐浴后,谢云霜只穿着寝衣便上了床榻,吩咐慧心嬷嬷和初言下去休息,她不喜欢那些如主子歇息,奴才就要守在床畔的虚礼,该休息的时间就休息。
再者也是因为,若是容宣神不知鬼不觉进来,被慧心嬷嬷撞见,那可真是难以解释清楚了。
慧心嬷嬷和初言退出厢房,谢云霜好像看见慧心嬷嬷眼里的犹豫不决一闪而过,心生疑惑,在慧心嬷嬷要关上门的那一刻,谢云霜开了口,“嬷嬷可是有什么要说?”
慧心嬷嬷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惊讶于谢云霜如此细心,淡淡一笑,走到离谢云霜几步远的地方,谢云霜疑惑慧心嬷嬷为何不走近些,只见慧心嬷嬷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呈在谢云霜面前,是一些粉末。
经过上次中毒的教训,谢云霜自然不会傻到下去去闻那些粉末,疑惑地看着慧心嬷嬷,只听见慧心嬷嬷缓缓淡淡地说道,“这是麝香,下麝香的人应该是怕小姐察觉,又掺了很多花香。”
前世今生,谢云霜虽知麝香的功效,却是没有见过麝香的。前几日初次用麝香害人,本想去看看那麝香长什么样子,气味是怎么样是,以以防万一。
容宣却生生地阻止了她,因此她也没有机会见到。
麝香!麝香!她不知道是否该将自己归于南曲柔之流,她与南曲柔竟想到一块去,都想着用麝香还对方。
“嬷嬷在哪里发现的?”谢云霜疑惑地看着慧心嬷嬷,虽是听到麝香二字,神色却还是淡然如初。
这纸上的麝香粉末很细密,应该是不易察觉才对,这嬷嬷又是从哪里收集到小一把的?
“是在小姐的床榻上发现的,不过这被褥嬷嬷已经换了新的了,小姐大可放心。”慧心嬷嬷见谢云霜神色淡然,有些欣慰地点点脑袋,说道。
谢云霜颔首,笑笑说道,“那就多谢嬷嬷了。”
慧心嬷嬷到底是宫里的出来的,对这些宫中忌物应该是十分敏感,许是嬷嬷是在替她收拾床榻时闻到奇怪的味道了。
嬷嬷笑笑,将手中的纸折成包放进怀里,说道,“老奴是伺候小姐的,自然是将小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小姐何必言谢。”
谢云霜轻轻颔首,慧心嬷嬷又开口问道,“小姐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麝香?”
闻言,谢云霜绽开了笑意,嘴角的弧度扬起,缓缓地说道,“就当没发生过吧。”
容宣既然说了慧心嬷嬷可信,加之今日慧心嬷嬷发现麝香还是告诉她,而且还问她如何处置这麝香。
这样看来,这慧心嬷嬷是可信的。
慧心嬷嬷虽可信,但到底是祖奶奶的人,任何事也会禀告祖奶奶,若是她让慧心嬷嬷以其人之道回以其人之身,将麝香用在了有孕南曲柔身上,只怕祖奶奶会对她寒心。
她自然不会傻到这样做的,祖奶奶再疼她,也疼不过侯府的根基,嫡子。
“是,那小姐早些歇息。”慧心嬷嬷听见谢云霜的话之后,满意地笑笑,退了出去。
躺在床榻上,谢云霜只觉得身上的疲惫尽数消失,一路奔波让她实在是劳累不已,尤其是在昨夜没有睡的情况下。
想到这,谢云霜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阖上双眼,不知那个男子,现在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谢云霜便沉沉睡去,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夜色落下,侯府里开始喧闹起来,即使谢云霜身处的院子十分僻静,还是不免被吵醒。
谢云霜柳眉紧蹙,揉揉惺忪的睡眼,才坐起身来。
醒来发现慧心嬷嬷和初言已经在一旁侯着不知多久了,见谢云霜醒来,慧心嬷嬷连忙说道,“小姐醒了,时辰不早了,该梳妆准备去宴会了。”
“嗯。”谢云霜无奈地应了一声,实在舍不得离开温热的床榻,却还是含着怨气下了床榻,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如同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初言拿来一块洗脸布,动作轻柔仔细给谢云霜擦拭,温热的触感扑面而来,让谢云霜清醒过来,不免恼怒地瞪着初言,初言也只是淡淡一笑,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慧心嬷嬷的一双巧手随意摆弄,给谢云霜盘了一个百合髻,给她戴上一支成色上佳的白玉素簪子,让谢云霜很满意,慧心嬷嬷总是最会察言观色的,知她喜素净。
谢云霜选了一件淡紫色的缎裙换上,毕竟是祖奶奶的接风宴,太过素净便显得不敬了。
谢云霜到宴会场的时候,人都到得差不多,太夫人还未到,她还不算迟到,岂料谢云霜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白白坏了她的兴致,原是谢兰宁说话,“长姐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老祖宗的接风宴也敢迟到,也不知是不是恃宠而骄。”
“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老祖宗是最重嫡庶之分的,不管你是怎样进来的,为何要进来,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别让老祖宗发现了。”谢云霜俯下身子,在谢兰宁耳边吹拂着气,幽幽地说道。
谢云霜何尝不知道,谢兰宁之所以千方百计来祖奶奶的接风宴,目的不过是为了寻个良婿为自己日后做打算吧,虽说二夫人善心也会用心帮她寻着,但庶女终究是庶女,夫婿能好到哪里去?
今晚的接风宴,除了谢侯府本家的人会来,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也会前来祝贺,毕竟祖奶奶的位分摆在那里。
以谢兰宁的性子,怕是宁愿做贵族之妾,也不愿做小家之妻的。因此她还未及笄,便得先寻觅着了。
未等谢兰宁说出什么污言秽语,谢云霜便径直走到里面的主桌坐下,瞧,这便是嫡庶之别,她谢云霜可以大大方方坐在这宴会的主桌上,而谢兰宁连踏进宴会场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偷偷摸摸地进来,坐在末流次位。
谢云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扫了一眼主桌上的人,南曲柔,二夫人和谢沉鱼,三夫人都在场,唯独缺了谢明珠。
谢云霜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轻轻摇曳着她手中上好紫竹做成的浣扇,缓缓地说道,“怎么没见到明珠妹妹?”
只见南曲柔面色一僵,随后又立即恢复往日端庄得体的模样,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地说道,“你明珠妹妹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老祖宗,因此被不来了。”
“不肯来便不肯来,这风寒还是来得真及时。”南曲柔话音未落,三夫人带着嘲讽和不屑的声音响起,谢云霜瞧见三夫人如此,只是扶扇掩笑,看来自马会一事之后,这两人的矛盾,是越闹越大了,她倒是喜于乐见。
相必谢明珠是因为今日祖奶奶教训她一事在生气了,可怜了南曲柔,摊上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儿,还要辛苦为她开脱。
有三夫人在一旁捣乱,南曲柔要为谢明珠开脱还真是不容易。
谢云霜无心于听南曲柔和三夫人二人争论,便无聊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男席那边,或许是容宣太过出类拔萃,谢云霜不过一眼便看见了他,四目相对,谢云霜的眼里流露出惊讶,惊讶于他为什么会来这种宴会,他不是告诉她,他是一向不屑于参加这种无趣的宴会的吗?
按理说,容宣与候府没有太多交集,不来也无可厚非,又不是皇家宴会,他根本没有必要来。
谢云霜正疑惑着,只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太夫人到。”
闻言,谢云霜连忙移开眼神,站起身,与众人一样向太夫人施礼,异口同声地说道,“参见老祖宗。”
太夫人落座,点点脑袋,中气十足地说道,一脸喜色,“都坐下吧,今日我回候府,感谢大家专程前来为我接风,老身感激不尽。说起来,今日的宴会既是接风宴,我家继徽之妻有喜了。”
“恭喜老祖宗,恭喜侯爷。”一时间,贺喜声纷纷响起,一派喜气洋洋。
谢云霜却莫名有些惆怅,说实话,她从未见过候府这样的盛况过,可见第一个嫡子的重要性。
若是她的母亲还在,也定能给她生个弟弟,那才是真正的嫡子,才能受众人贺喜。
可惜,这些,全被南曲柔一个续弦一人占了去。
母亲?你若泉下有之,可知你的女儿如何辛苦地活着?无论是前世抑或是今生……
其实,前世她是十分羡慕谢明珠的,毕竟,在这世上,她还有为她遮风挡雨的母亲,而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人……
突然,谢沉鱼的声音柔柔地响起,“祖奶奶,我与云霜姐姐许久未见了,想和云霜姐姐去院子说会儿话。”
太夫人看谢云霜神色不佳,便颔颔首,看着谢沉鱼拖着谢云霜离开。
而不远处的容宣见谢云霜离开,也离了席跟上去。
“云霜姐姐,你看开些吧,日后你嫁到了国师府便好了。”走到无人处,谢沉鱼这才停下,遣走了所有侍女,宽慰着谢云霜,脸上仿佛透着一股无奈。
自上次马会之事后,京城里人人都在传国师大人是否会去候府订亲,甚至还有人在赌馆开了注。今日容宣却送了谢云霜回来,大家自然是以为八九不离十的,谢沉鱼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谢云霜看见谢沉鱼如此,只是淡淡笑笑,二婶母教给沉鱼最好的东西,恐怕就是谨慎小心了,沉鱼竟也会遣散侍女了。
“不看开又能如何?”谢云霜无奈地说道,目光空洞呆滞,像是在看着谢沉鱼亦或不是。
她百般算计,也不能将她的母亲算回来,她没有能力和阎王爷算计,不看开又能如何?她的母亲也回不来了。
她的记忆里只依稀记得她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却忘了她的容貌……
她不爱她的母亲,却对她生出了怨……
母亲,注定是她人生的缺陷。
“唉,云霜姐姐,你这样子也不好呀,万一等下大伯母生气了,那你这日子该怎么做呀。”谢沉鱼也很无奈,好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谢云霜抬眼看谢沉鱼,如今的谢沉鱼还是只是一个小她两岁的小姑娘,与前世一样,隐忍懦弱,与二夫人如出一辙。
只是前世二夫人和沉鱼也给她许多照顾,在她出嫁没几日,便突然传出沉鱼便玷污了清白的消息,可她到底是出嫁了的人,回娘家也是十分不便,在事发之际还是没能帮上忙。
今世,即使是念及前世二夫人和谢沉鱼的照拂恩情,前世候府里与她最好的便是谢沉鱼,她谢云霜也不会让她们落了个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自己,要注意着些。你可有匕首?”谢云霜嘱咐着谢沉鱼说道,她不知道前世害谢沉鱼的人是谁,是有心亦或是无意她都不清楚,只能让谢沉鱼自己多加防范。
“要匕首何用?云霜姐姐,沉鱼没有匕首。”谢沉鱼疑惑地看着谢云霜,表示不解。
毕竟匕首是利器,姑娘家的,都不会有。可偏偏在回候府前,容宣给了谢云霜好几把,精致得很。说是让谢云霜在候府里防身用的,让谢云霜哭笑不得。
“你以为这候府里就太平了?你且放把匕首在枕头,戒备着些便好了。等一下我让初言给你送一把过去,你且好自珍惜。”谢云霜无奈地看着谢沉鱼,心想二婶母为人怯懦,竟把女儿也教成这个样子,以为怯懦是为她好,殊不知,这样恰恰是害了她。
“那我便听云霜姐姐的了,多谢云霜姐姐了。”谢沉鱼这才知道谢云霜本意是让她防身,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对谢云霜感激不已。
“沉鱼?”
突然,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两人纷纷探过头去,来人是四王爷的小儿子,容袆世子。
“参见世子。”谢云霜与谢沉鱼一同向容袆施礼,异口同声地说道。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容袆世子笑着说道,仿佛这才注意到有谢云霜的存在似的,好在人也和气,没有什么皇家人的架子。
若不是谢云霜在,容袆世子眼看着便要亲手将谢沉鱼扶起来。
谢云霜暗暗扫了容袆世子一眼,只见他十分认真地盯着谢沉鱼,而谢沉鱼却是低着脑袋,仔细一看竟能看见她脸上浮着淡淡红晕。
谢云霜这才恍然想起前世沉鱼曾与容袆世子传出暗中相见的传闻,本还不信,今日一看,莫非两人早就认识?
“容袆,这是我长姐谢云霜,云霜姐姐,这位是容袆世子。”谢沉鱼低着脑袋一脸娇羞地替两人介绍,却让谢云霜面色沉了下来。
“原来是你经常向我提起的云霜姑娘,容袆失礼了。”容袆世子笑笑,有些歉意地看着谢云霜,仿佛是在为方才对谢云霜的忽视道歉。
“世子说的什么话,云霜倒是看不出哪里失礼了。”
谢云霜笑笑,带着些许开玩笑的意味说道。
她看着这位世子是个知礼数的,人也十分谦逊,若是沉鱼能够嫁给容袆世子,也算是好的归宿了。
只是容袆世子是皇家人,虽是次子但身份也十分尊贵,二叔现在还只是一个兵部侍郎,充其量再加上候府二老爷的身份,也配不上四王爷府。
若是二叔不能升迁的话,只怕沉鱼嫁过去也只能做个贵妾。
“云霜姑娘,恕容袆无礼,可否让容袆与沉鱼单独说几句话?”容袆世子笑笑,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按理说,堂堂世子肯如此不顾身份向谢云霜请求,谢云霜应当答应才是。可这牵扯到谢沉鱼的名声,她自然马虎不得。
“容袆世子,这里可是候府,沉鱼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让旁人撞见了,你让沉鱼如何做人?”
“长姐,无事的。”谢沉鱼怯怯地拉了拉谢云霜的衣袖,带着撒娇意味地劝说道。
谢云霜蹙起柳眉,将谢沉鱼拉到身后,语气深长地跟容袆世子说道,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然,“世子,云霜能看出你们两情相悦,旁人自然也是能够看出的,世子若是真心疼惜云霜,那这两年半便不要私下见面了,免得白白毁了你们二人的名声。世子若是真心,那便两年半之后亲自来候府提亲,娶沉鱼为嫡妻,这样云霜也好放心将我这妹妹嫁给你。若非真心,那便就此了罢吧,别浪费二人大好年华。”
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不想谢沉鱼白白做了人家的棋子。
她可是记得,前世,容袆世子前来候府提亲之时,离沉鱼被玷污上吊身亡已经过了三月之久,而候府却一直对外隐瞒着,因而谢兰扇便顶替谢沉鱼嫁给了容袆世子做了贵妾,而后又是从贵妾一跃成了世子妃,生活可谓是过得十分滋润,可今世她才发现,原来,谢兰扇是踩着谢沉鱼当上的世子妃!前世她以为谢兰扇嫁给容袆世子是老夫人的安排,没想到,却是谢兰扇一手造就的结果!
“云霜姐姐……”谢沉鱼十分羞恼,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羞红了脸。
谢云霜没有理会谢沉鱼,只是直直地看着容袆世子,抿唇不语,等待着容袆世子的答复。
好半晌,谢云霜才听见容袆世子有些闷闷的声音,却如同立誓一般说道,“云霜姑娘说的在理,容袆以后不会再打扰沉鱼了,两年后定当前来候府将沉鱼风光娶进门。”
“如此,云霜也得感谢世子对沉鱼的一片厚爱了。”谢云霜向容袆世子缓缓施礼,谢道。
“云霜姑娘快起来,容袆待沉鱼之心,日月可鉴,永生不变。”容袆世子坚决地说道,可这话,却让谢云霜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前世,姜故恒也曾这样说过,后来却让谢明珠杀死了她。如今容袆世子这样说,她却信他是真心,毕竟,那时的姜故恒与如今的容袆世子,终究是不同的。不同在于,姜故恒对她有所图,而容袆世子尊贵,无所求,愿意如此立誓,也是因为他对沉鱼的一片真心。
“那云霜与沉鱼便恭送世子了。”谢云霜又是缓缓向容袆世子施礼,还一道拉上沉鱼,摆明了是要赶人了。
容袆世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沉鱼这位长姐对他实在是太过防范了,可同时他也为沉鱼有这样一位长姐而感到安心,他早就听闻,候府里面乱的很,有沉鱼这位长姐为她保驾护航,他也可以安心些,只需努力一些,两年半之后风光迎娶沉鱼进门便好。
容袆世子痴痴地看着谢沉鱼,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转身欲离开,却突然被谢云霜叫住,“敢问世子可是初次来候府?”
“是,云霜姑娘有什么疑惑吗?”容袆世子对谢云霜问的这个问题感到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她。
“没有了,恭送世子。”谢云霜笑笑,对容袆世子施礼,意在赶人。
容袆世子初次来候府,而谢兰扇,却从未出过候府,如此便可断定,他们二人,在今日之前并没有碰过面,也不会知道容袆世子与沉鱼私自见面之事了。
如此一来,只要谢沉鱼能将自己的心意隐藏好,谢兰扇便没了害她的理由。
那两年半后,谢沉鱼再不济,她也会是容袆世子的贵妾,安然度过一生。
容袆世子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云霜姐姐,你为何这样对容袆世子呢?”谢沉鱼显然不懂谢云霜的做法,疑惑地看着谢云霜询问道。
“这里不方便,待宴会结束之后你跟我回老祖宗的院子,我再细细告诉你。记住,你与容袆世子见面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二婶母。也不准现在偷偷去与容袆世子见面,一个不小心你的名声可全毁了。待我想了对策之后再从长计议。”谢云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沉鱼知道了,云霜姐姐便别生气了,咱们出来很久了,快回席吧。”谢沉鱼点点脑袋,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谢云霜是为了她好,便听了谢云霜的话。
“你先回席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谢云霜向四周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着谢沉鱼说道。
“那云霜姐姐一个人小心些,别光顾着教训沉鱼了。”谢沉鱼嘟囔着嘴,松开谢云霜的手一个人往回走了。
见谢沉鱼走远,谢云霜这才向某个方向看去,还未开口,只感觉一阵风袭过,还未看清来人,谢云霜的腰际便被抱住,落进了容宣的怀里,唇瓣便被覆住了。
容宣霸道地撬开谢云霜的唇瓣,吮吻撕咬,缠绵悱恻,两人的身子贴的十分近,容宣的手,也渐渐不安分起来,渐渐地,空气变得火热起来……
良久,唇分,容宣似乎是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唇,目光紧紧地盯着谢云霜,因为练武而带着微茧的手轻轻抚摸着谢云霜的脸,心疼地说道,“受欺负了没?”
“还没呢。”谢云霜绽开了笑意,模样可谓是倾国倾城,让容宣看痴了。
第一天就受欺负,那她日后还在不在这候府里活下去了?
“还有大半年呢……”容宣幽幽的声音响起,将头颅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地,或吮吻,或啃咬着……
谢云霜欲推开他,却惹来容宣的笑声,“方才看见我了?”
“嗯。”谢云霜很诚实地答道,她的确看见他了,或者说,他藏得太刻意了,若是她真的没看到或者看到了还回席的话,容宣大概是要气炸了。
“就你这样的,还敢叮嘱你妹妹注意些,你哪里来的自信?”容宣不屑的声音响起,显然她们的听了全部对话。
“……”谢云霜一时无言以对,是啊,她都敢在这样可能人人出没的地方与容宣……嗯……幽会了,哪里有资格叮嘱沉鱼呢?
可奇怪的是,她从未担心会有人撞见,思索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信你。”
因为她信他,所以她相信不会有人会暴露他们的事。
“嗯。”容宣低沉沙哑地嗓音响起,却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与他往日惜字如金的作风一样,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些,可不过眨眼时分,铺天盖地的吻便向谢云霜袭来,又是一番缠绵。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宣才终于愿意放过谢云霜的唇,淡然如同谈论天气一般地说道,“你既然信我,那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的。若是有人撞见了,我便拧下他的头颅,你觉得如何?”
“……”谢云霜推了容宣一下,佯装恼怒。
容宣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喷拂过她的脸,两人靠的十分近,这个傻丫头不知道的是,在她眼里他说的那是玩笑话,可于他,却是真的。
“你方才为何要看男席?”突然,容宣的面容肃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死死地瞪着谢云霜,让谢云霜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