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和陈彦一起在他家里帮他大扫除，整整忙了一天，累得倒在沙发就睡着了，到了晚上，陈彦叫了快餐，才叫醒我，吃完晚饭，言归正传，我问：“这三年，你去哪啦？在哪里，干些什么？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回来。”
“我们现在能不谈这个吗？”陈彦在害怕，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是什么原因让他害怕？
还是他？
我不想在猜测，这三年来，我给过自己无数个猜想来原谅他的音讯全无，已经够了，现在，我需要真正的理由。
“不能，你必需回答我。”我的坚决不允许他退步和逃避。
“我对不起小美和小雨。”
天哪，千万别是这三年来无数次闪过我脑子却又被我无数次拒绝相信的理由。
是我在自欺欺人吗？
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我压抑着满腔怒火，静静的等他说完。
“自从离开陈家，都是小美照顾我，照顾我吃，照顾我穿，照顾我的一切，后来小美有了小雨后，她还要多照顾一个人，我们的孩子，那段时间，看着小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这个一家之主，这个将要成为仁父的父亲还要自己的女人照顾吗？”
是的，陈彦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我什么也不会，我只是一个混混，除了打架，抽烟，只会开车，但那开车赚来的一点点钱，根本就养不起小美和小雨。虽然小美不需要我养她和孩子，但我是个男人，我有男人的尊严，不希望以后的日子是靠小美赚来的钱来养我和孩子。我想为这个家，为我爱的人和我们的孩子的将来计划一下。所以我就犯下这个永远不能让我原谅自己的错误，是我当初太轻浮，太年幼无知了。”
又是男人的尊严，男人的面子，错误总是在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上发生的。我虽气，心里却是开心的，不是我一直担忧的理由，不是因为小美孕育的是一个女孩，不是跟其它的男人一样重男轻女，也不是承受不了家庭给予的他压力，也不是爱情的淡化。
“当凯哥（当初带他入会的老大，陈彦那时就是当他的司机）找上我时，他说只要我帮他干这一次，他会给我足够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钱，有了这些钱后，我就可以养活小美和孩子，不在靠小美养我。”
“所以，你就答应了？一去就是三年？”怒气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不是，凯哥说只要两个多月，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才变成三年。”
“什么意外？”
“凯哥要运走一批货，藏在车上的位置里，一路平安的运到海港，只要卸货上船就平安无事的，却在上船时走漏了消息，当场被警察抓住，凯哥通过狱里的兄弟带话给我，只要我承认是我干的，不招出他，他会帮我打理好所有的关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离开监狱，会给我比原来说好的价钱上在增加两倍。所以我答应了，凯哥并没有失言，本来是死刑，变成缓刑，在到两年后去狱，我拿到钱后，就回……”
“啪”没等他说完，被我狠狠的一巴掌打断了后续的话，我觉得还不够，又狠狠的甩了他两巴掌。
一个愚蠢的决定造成一段悲剧的发生，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做法有多愚蠢之至吗？
“愚蠢的男人。”我吼着。“你以为你这样做，小美就会高兴吗？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结果，小美难产而死，小雨也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而你却因为赚到了丰厚的钱而高兴是吗？”
“我没有高兴，我很自责，很后悔，当我回家看到这个结果时，我自愧的想要去死。”
“哪你为什么不会死？去啊！你去啊！你去找小美，告诉她你有多愚蠢，你有多自责，你有多后悔，你有多愧疚，你去啊！你为什么不去？”眼泪也随之掉出眼眶，我撇开脸，不让陈彦看到。
“好，我这就去，小雨拜托你照顾了。”说完，陈彦起身离开。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你要去哪里？”我回身拉住他，问。
“我去陪小美。”他的语气坚定不移。
又是狠狠的一拳，我不知当一个人愤怒之极时，暴发力竟可以这么强大。陈彦被我打翻在地，躺在地板上，像是无奈，像是痛苦，像是解脱的笑了，嘴角和牙齿上都染上了鲜红的颜料。
我像是用尽力了所有的力气，滩坐在沙发上，从包里翻出烟，点燃，狠狠的抽着。陈彦也爬了起来，靠坐在沙发旁，拿走我手中的烟，抽了起来。烟嘴上还粘上红色的液体，像是映上了一朵深褐垂死又像是含包绽放的花儿。
“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学会抽烟了？”陈彦问。
“你管不着，我不会像你一样干一些无聊却又愚蠢到极点的事情。”
说完，陈彦哭了，把脸埋进双腿间哭泣，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在他无助或是需要帮助时，他会找家人求助，而不是盲目的去做一些不分对错的事情。
我心里也不在那么愤怒，还有点同情和可怜他，如果当初他拜托我照顾小美时，我对他多一点关心，而不是厉声的指责，而是给他一个依靠，或许这个悲剧也就不会发生吧？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脑袋，说：“一切都过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还有我和小雨，你伤心的时候，我给你安慰，你涕泣的时候，我帮你拭泪，你快乐的时候，我与你分享，你害怕的时候，我给你怀抱，你迷路的时候，我带你回家。”
陈彦抬头正视着我，眼里有不解，有疑惑，有期待和感动，他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私生子，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
为什么？
我希望他能开心、快乐的生活，可以幸福的微笑，可以被疼爱，可以被宠着，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张宽大的床睡懒觉，在天黑回家后一顿丰富的晚餐和亲人一起用餐，在生日时有最亲的人煮的长寿面，在生病时有家人照顾，在犯错误后，有父母严厉的责备和呵护。
这些他都没有拥有过，我想给他这一切。
我没有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