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韩母被更加严密地看管起来,无论干活睡觉,都带着沉重的脚镣,监管人赵三才手中的皮鞭变成了雪亮的钢刀,简直如同一个犯了死罪的重刑犯。一切布置妥当,恶妇以为万无一失,单等十日后看场好戏。
到了韩信断奶的第七日,恶妇又有些不放心。命一后生去柴房查看韩信情况。后生回报:“一动不动,气息微弱,绝对熬不过今夜”。恶妇心下恨恨然:果然天生贱种,七日不食,居然还有余气,我看你还能坚持几日。
第八日,恶妇又命另一后生前去查看,后生回报:“已经死了,只是面色如生”。恶妇满心欢喜,暗道:你小狗杂种算什么东西,就是铁人落在我手里,也要把你化成水。然心里终究不很踏实。
第九日,命赵三才前往查看,赵三才回报:“已经开始腐烂了,臭气熏人,蚊子苍蝇围绕其身”。恶妇心花怒放,单等明日好戏看。
第十日午时刚到,韩母便被带到大厅。恶妇轻言细语的对其说道:“韩嫂,我答应你儿子十日一奶,时间为喝九碗粥。今日正好十日,你亲自把你儿子抱来吧,我要看他吃奶的快乐样子”。
这十日里,韩母无时无刻不在思恋儿子,终日泪流满面,不时胡言乱语,已近疯癫。此时听得恶妇吩咐,欢天喜地的说了声“多谢夫人”,拔腿往外跑去,脚镣在地上拖得“哗哗啦啦”直响。
恶妇回顾左右,“嘎嘎”怪笑,说道:“这老贱婆已经疯了,她以为那狗崽真是神仙下凡,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去,依然象十日前那样的白白胖胖,可爱煞人,急着要去亲亲他,喂他奶吃”。稍顿有命两个男仆去把韩母押来,两个后生和几个平日受恶妇宠爱,自认是恶妇心腹的仆人尽皆欢喜。
赵三才有些迷惑不解,对恶妇道:“夫人,你叫他们把老婆子押来,老婆子一定抱着狗崽,她狗崽已经死了,带到这里来作何而用”?
恶妇道:“我要看看老贱婆喂他吃奶”。
赵三才愈加疑惑,又道:“夫人,死孩子如何吃奶”?
恶妇怒道:“混胀,活人吃奶有什么好看,只有死人吃奶才有看头,你连这个也不懂,还说有才”?
赵三才一拍脑门,嬉笑道:“对对,夫人真是聪明,活人吃奶没什么好看,只有死人吃奶看起来才叫人开心。懂了,懂了,我懂了”。
恶妇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搭个二朗脚轻轻摇摆,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一会,大厅外传来铁镣拖地声音,由远而近,渐次增强。很快韩母到了恶妇面前约五尺处,突然停止。恶妇闻到一股剧烈的臭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咧了咧翻口洞和朝天孔。微微的争开两道横缝,露出一点红珠,看见韩母就立在面前,全然未有悲凄忧伤之态,眼角稍带着笑意。
恶妇十分惊讶,心想:这贱婆子果然疯了,儿子死了不悲反喜。疯子如何能给龙儿做奶妈,不知明日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代替她?
恶妇眼光下移至韩母怀中,突然“啊”的一声怪叫,横缝大张,几成圆形,血红的珠子差点蹦跳而出,肥胖滚圆的躯体从椅子上弹跳而起,随即“砰”的一声巨响,木椅四分五裂。恶妇仰躺在地上,长声嚎叫,如被按在杀猪凳上的猪。
韩母怀中是什么异物,能将这个恶狼猛虎般的恶人吓得如此厉害?是一个可爱煞人的婴儿,面如傅粉,唇若涂脂,发如墨染,目若朗星。这韩信莫非真是个神人仙童,妖物鬼怪,有变化之术,能死而复生。非也,非也,其实这韩信本就没死。
第一个去查看韩信的后生,你别看他平时仗着恶妇宠信,在赵府作威作福,赵府下人惧之如虎,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生平最怕的是鬼,他听人说人小鬼大。他进入柴房离韩信的“龙床”尚有五丈之远,便不敢向前走。其时韩信睡得正香,一动不动。他只略略看了一看,便转身离去。他想:这韩信三日一奶,居然没事,也算是个十分耐饿的。但又曾听人说:无论大人孩子,男人女人,能饿上七天不死的,世上几乎没有。这韩信虽然比较耐饿,但整整七日七夜汤水未进,就算没死,也必然奄奄一息了。于是回报恶妇说:一动不动,气息微弱,断然过不了今夜。
第二个去查探情况的后生比第一个还要胆小,却比第一个还要聪明一些,他连柴房都没有进便回去了。第一个后生向恶妇汇报韩信情况时,他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他想:既然昨日已经奄奄一息,一动不动,今日还能不死。于是回报恶妇说已经死了,只是面色如生。
那赵三才的胆量比两个俊后生可就大得多了,对恶妇也更加忠心,那么他又如何为谎报“敌情”呢?他是被一种假象所迷惑。原来他接近韩信“龙床”时,韩信睡得正香,前一会儿刚撒了泡尿,拉了一堆屎在裤裆里。夏日炎天,再加体温,二热并蒸,屎尿臭气熏天,引来无数蚊子和苍蝇绕着“龙床”飞舞。赵三才根本没有听到韩信的呼吸声,也未曾细看,便转身走了。他想如此恶臭,定已腐烂。于是向恶妇汇报:已经开始腐烂,臭气熏人,蚊子苍蝇围绕其身。
韩信便这样简单而又神奇地“死而复活”了,韩信的起死回生,给赵府带来了空前浩劫,恶妇象一头发了狂的野猪,逢人就撞,见人就咬。轻则鼻青脸肿,重则头破血流、腰腿骨折。
赵三才被踢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鼻子也被撞伤了,比以前增大一倍;鼻孔却缩小一倍,呼吸时发出“呜呜唔唔”的声音,像是在抽泣。
那两个平时最得宠爱的俊后生不知挨了多少耳光,多少拳头,粉面郎君变成了青面大头怪;大嘴男仆的嘴唇更加肥厚,但口却变得特别小,仅能伸进一根指头。
其余耳缺眼肿,发脱齿落者,不能一一细数。在这场特大浩劫中,偏偏“罪魁祸首”韩信与母亲却未受丝毫损伤。不仅如此,反而因祸得福,韩母脚上的镣铐被除去,韩信被母亲抱去洗了个澡,除去恶臭,换了身干净衣服,变得更加洁白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