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了人参朝常曦堂去,刚进院门看见堂前把门的姑姑被另一个姑姑叫走,我正想喊住让她们给我通传,谁知两人从正堂旁边的耳门一拐到了后院。院内空无一人。罢了自己上前报上姓名吧。
走到窗前跟下,正准备报上自己的姓名。只听里面幽幽地传出人声,言者正是东安太妃与刘太嫔。
“妹妹今日气色不错,竟不像是要大去之人。”
“姐姐摒去左右,是怕吓着他们么?”一串诡异的笑声传出窗外。“多谢姐姐惦记姐妹之情,让妹妹苟活了这么多年。”
“贱人,都到这副田地你敢和本宫嘴硬。”
“哈哈哈……我若是贱人,你我同出一门,那你又是什么?”
“你这么说话,不怕本宫将那最后一副药灌进你的嘴里吗?”
“怕,我好怕啊,我害怕自己明天还能睁开眼,还能看见你这副贱人摸样。”
“啪”一记耳光之声后,一个狠厉的女声,低低地喝到:“如不是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我还肯留你到今天,你以为我还日日肯见你这副模样。”
“若有来生,我倒是想让姐姐换成妹妹我,可好?不过,若真的有来生,再不与你相识。”
“妹妹这两年倒是长了见识,说话竟也明白起来了。”
“人之将死其言必善,我这辈子的苦楚无处诉说,我只等到了那边找爹爹说去。”
“少拿阴司之话吓唬我。”
“你这些年也算是得意够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午夜梦醒时你可问过自己的良心。”
“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能在这紫薇神宫挣扎着活到现在,哪一个还有良心这东西。”
“姐姐,妹妹自问此生没有对不起姐姐,那件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跟妹妹一起进棺材了。只恳请姐姐看在我们同父同根的份上,放过靖康。”
“妹妹今日怎么没有往日的风范了?到底跟靖康一母同胞,姐弟情深,若是当年妹妹也如此对待姐姐,只怕也没有今日之苦了吧。”
“如玉之心,你最清楚,否则你不会留我到今天。”
杯子重重地放在在桌子上,用力过大将杯盖震了起来。“若不是你说出去,柳贵人怎么会说毓宏眉眼间不像先帝。你当年和她亲厚,不是你告诉她,又是谁?”
刘太嫔缓缓地喘息着说:“她言外之意不过是想说毓宏像你,奉承你罢了。”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她活该如此。”
“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也杀了。”
“你以为我不想,死是最容易的,我要让你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留我一命,让我看你如何日益显赫,如何位列四妃。你又怕我说出毓宏的事情,用毒药将靖康软禁在府里,掣肘于我。”
“你是聪明的,否则靖康也活不到今天。”
“还是你聪明,靖康若是死了,我必不与你善罢甘休。”
“聪明不聪明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此生你刘如玉已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赢了我,你于你何长,我输给你,于我何削。我永远是刘府里最受疼爱的四小姐,永远是皇上曾经捧在手心的玉贵人,你明白,一切不过是我不愿意与你争罢了,是我心甘情愿让给你的。”
隔着白色的窗纸我看见东安太妃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的身影。“贱人,死到临头还猖狂。”
太嫔依旧是气息奄奄无比伤感地说:“姐姐,你我一辈子相爱相杀,终究是斩不断的同根。”说完之后哽咽带着粗喘,语不成调。
雪慢慢地停了下来,我站在窗下的芭蕉树旁,重重厚厚的雪将芭蕉树中间的缝隙这的严严实实,从另一面根本看不见我。
东安太妃愤怒中亦带着哽咽:“住口——”
“你留我苟活二十年,你若是怕我说出去,我和靖康早就没命了。骨肉亲情还是放不下吧。”
东安太妃愤怒地哽咽着,只是哽咽的更厉害了,“贱人,本宫让你住口……”
“妹妹不久于世,临死前想给姐姐提个醒。你和毓宏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你说什么?”
“那日是她设计让我进得你的寝宫,才撞见你和……。”
“她?是谁?”
“杜丽笙……”
杜丽笙,当今太后姓杜,难不成是……想到此处一股更加刺骨的寒凉从骨髓发出袭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太后?你胡说——”
“妹妹将死之人,姐姐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姐姐好糊涂,若是当年如玉真的把此事宣扬出去,依姐姐的性子必会制如玉死地而后快,到那时才真的是两败俱伤。你以为她与你姐妹情深,不过是联合你扳倒宝华夫人罢了。”
“好一个一箭双雕,好毒的计谋,我竟然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一声无力的咳嗽后,刘太嫔吃力的说道:“告诉你,你肯定不会放过她,你斗不过她的……她当年为什么会跟你联手对付宝华夫人,你以为她对你真的是姐妹情深?哈哈……”一个有气无力的冷笑。“有毓宏这个把柄在手,一旦哪一****将宝华夫人的事情说出来,这就是杀手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毒蛇。你们挑拨宝华夫人斗跨了皇后,又暗中设计让宝华夫人殉葬,你以为高枕无忧,实际上她早就谋划好一切了。你若安好也罢,你若对她动杀机,她会放过你和毓宏么?”
东安太妃上前两步,坐在床边,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多年了,姐姐勿需再问,如玉也不想再说,如玉只想临死前告诉姐姐,毓宏不是先帝的皇子,但是他是如玉的亲侄子,你是如玉的亲姐姐,我怎么会告发你们?”
“这话当年你为什么不说?”东安太妃言辞中早已没有刚才的愤恨。
刘太嫔似乎想笑,但是不过是两声气息而已:“当年说姐姐会信么?”
“万般皆是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句话刘太嫔似乎使出了自己所有的体力。
“如玉是不是还知道太后什么?”东安太妃忽然话锋一转,似乎有所顿悟。
“姐姐终于明白了。”太嫔说完这句话忽然喘息不止。
东安太妃紧张起来:“如玉,到底怎么回事?如玉你怎么了?”
我听得早就傻了,尘封许久的宫闱秘事,当朝太后,先帝皇后,东安太妃,宝华夫人,刘太嫔……
“如玉,如玉,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
几个姑姑听见太妃呼喊,慌慌张张地从耳门进来,我一看不好,万一她们发现我,我肯定活命难逃,来不及思虑转身匆匆地出了太嫔的常曦堂小院,出门的一瞬间听见东安太妃大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快步疾走,算计着叫太医的姑姑出院门之前,我一扭身,双手捧着人参盒子,毕恭毕敬地朝着常曦堂方向走去。
压住脸上的惊恐,换上一副笑脸说到:“姑姑留步,这是太妃送给太嫔的人参,烦姑姑进里面通传一声。”
我语音未落,姑姑脚也不停头也不回急急匆匆地说:“姑娘先别进去了。”说完匆匆忙忙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