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出租屋已经很晚,不知不觉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我和小飞买了一些早点就匆匆向工厂赶去,在工厂门口我看见一个脸色灰溜溜的年轻男人,我第一感觉他好像从灰色空间里面走出来的人。
进入工厂,我惊奇的的发现这个年轻男人就站在我的身边,我转眼看看他,他傻笑了一下,我偷偷把一本霍布斯的书递给那个老人,老人高兴的接过书,对我微微一笑,这事被女领班看见了,她对我皱了一下眉头,我没有理会。
女领班把这个灰不溜秋的男人安排在我身边,这个男人的工作就是把铁管磕到灯腿里,我在一旁继续包装,我加快速度包装,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对我说:“年轻人,都是临时工干嘛那么拼命。”我放慢了速度,女领班走到我身边说:“年纪轻轻,做这点活怎么像七老八十,快一点,我们赶着出货。”我又加快了一点速度,身边的男人对我说:“在快一点吧,让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跟不上我们才好玩。”我心里一阵苦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不快不慢的做着,我只想做一个好人。
这时车间主任走到我的后面,说:“你去那边上螺丝,我安排别人替代你的位置。”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我只好走到流水线的后面,转头一看,一个工厂里面的熟练工在我原来的位置娴熟的包装着,车间主任走到流水线加速的位置猛然将速度加快,我都有点不适应,几个老人说:“你想赚一点工厂里面的小钱,车间主任想要我们的小命。”
没过一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实在受不了,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也许这是车间主任万万没想到的,女领班走到我身边说:“你现在要做两个人的工作,年轻人应该有些担当。”我看着女领班对我笑才明白一个道理:“当工作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宝,当工作不太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一个普通人,当工作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也许是领导发泄的对象。”
女领班走到流水线加速器的位置稍微降慢了一点流水线的速度,但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是有点吃不消,那个给我云烟抽的老人走到我身边一会儿帮帮我,一会儿做自己的工作,他笑着说:“也许明天我也不来了,但今天谢谢你的书,我们一起工作,我们相互关照。”
没等我说话,女领班又皱起她那可恶的眉头说:“不准交头接耳,上班时间不准说话,下班时间随便你们怎么说。”说完女领班和那个年轻的维修师傅在一起说个没完,也许这就是领导的权利,而我们这些最卑微的临时工是没有权利说话的,我羡慕权利,可我又同样讨厌权利,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我想大同社会永远都是乌托邦。
时间像一道漫长的年轮,历经了很长时间终于给这个辛苦的上午化了一个圈,我眼睛里又一次出现了一个灰色世界。
下班我们一批一批去吃中午饭,老人和那个灰不溜秋的男人和我在一起吃饭,灰不溜秋的男人说:“要找女人吗?昨天夜里两个女人和我在一起,嗨的要死,他们在楼梯口和我······”
老人笑着看了看我说:“你在哪里找的女人啊!”
灰不溜秋的男人说:“就在这个工厂啊,女生宿舍的女人个个都那么浪,你们想要吗?我给你们介绍,真的很舒服。”
我沉默的看着这个男人,我感觉他的身上有我的影子,至少和曾经的我很像,我说:“你是怎么进去的女生宿舍?”
男人笑着说:“她们晚上不关门,一个只要100块,你以为工厂里还有什么好女人吗?个个浪的要死,我来工厂七天了,今天发工资我还去。”
吃完饭,我们三个一起在食堂的门口抽烟,老人给我们一人一根,我们吹着烟圈看这个工厂,四周全是烟民,虽然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健康是吸烟出了问题以后的事,像我的爷爷直到自己得了肺气肿才把烟戒掉,不过戒掉以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告别了这个世界,我记得最清楚爷爷躺在病床上最后一夜,他不听医生的话,还是固执的抽了一根烟,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傻瓜,至少抽烟的我是这样认为。
我们烟抽一半,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漂亮女人从我们身边走过,那个灰不溜秋的男人说:“穿红衣服的美女,今天晚上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外面的旅店,好不好。”
女人羞红了脸,有点生气的说:“神经病。”然后端着自己的饭盒去清洗的地方刷干净,一个人安静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灰不溜秋的男人说:“今晚我们一起吧,我喜欢女人,我喜欢女人的身体,那种感觉太美了。
老人摇了摇头,我当时有一点点动心,但我还是把心放在自己的胸膛里,毕竟我是来这里工作的。
我们再次回到车间,这次我们一起包装带灯的景观树,看着塑料制造的树,我开始怀念过去的大自然,老人说:“这是不会凋零的叶子,现在的人真是太聪明,甚至连自然都能盗版,这个世界不知道怎么了,食用油可以用地沟油盗版,品牌手机能用山寨盗版,甚至连明星都有人盗版,有时候我还真怀念过去。”
我刚想说话,女领班走到我跟前说:“你们不要聊天,你看看后面360度的摄像头,这个工厂到处都是摄像头。”
我低着头认真的工作起来,那个灰不溜秋的男人忽然和车间主任吵了起来:“每天都让我磕着铁管,我不干了,你看我的手都紫了。”
车间主任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低声下气的说:“再坚持一下,毕竟快要出货了。”
灰不溜秋的男人竟然和车间主任打了起来,很多目光转向了他们,其实我心里真想看到灰不溜秋的男人好好教训一下车间主任,因为我听说这个车间主任对待男人像奴隶一般,还时常勾引工厂里的女人,简单的说:“如果想多赚钱,就需要在最轻松的位置加班。”他常常以这个为借口和女人发生关系,而且这个工厂凡是轻松赚钱多的岗位都是女人,还有人说:“女领班就是和车间主任发生关系以后才当上领班的,车间主任和女人开房还要女人花钱。”
可是,无论车间主任怎么样的不好,这个工厂是他的地盘,很快一群人围了过去,两个男人把那个灰不溜秋的男人架了起来,车间主任狠狠的往这个男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然后打电话给精神病院,又一次把脸贴在灰不溜秋男人的脸前说:“老子早知道你有精神病,看你是廉价劳动力才用你,想不到这么快就犯病了,看你工作几天的份上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不然早就把你扔到垃圾桶里了,和我斗,一个低贱的小工人有资格吗?”说完,车间主任又用自己的手拍打那个灰不溜秋男人的脸。
我的眼睛里突然变成灰色,这个工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灰色,原来出门打工是那么一件可怜的事情,虽然我的眼睛里的世界是灰色的,但我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人如果想要自己强大就必须经历挫折和痛苦,钱一直在我们的生活里充当一个中介的角色,没钱的人渴望通过钱改变自己的命运,常常在社会的最底层卑微的活着,有钱的人通过钱来吸引那些穷人为自己创造更多的财富,他们常常安排了穷人的命运,在我眼睛的灰色世界里,似乎我错了,但有时候我的确这么认为。
事情很快解决了,车间主任有点愤怒的说:“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工作,我看谁偷懒就扣谁工资,所有领班到我办公室开会。”
放眼望去6个漂亮的女人急匆匆的向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走去,看着这些女人我的心隐隐作痛,可能是因为我还是单身,没有一个女人会了解我的感受,没有钱就很难有女人似乎这是这个世界的真谛,或许女人也变得势利了,一个没钱的男人可能给不了她们要的幸福,而幸福到底是什么模样,一直没有人对我说过:“有情饮水饱,化成蝴蝶双双飞,薛仁贵和王宝钗似乎都是童话。”现在的现实告诉我:“童话里面都是骗人的,我不是你的后羿,你也不是我的嫦娥,爱情要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而物质的绝大部分是金钱构成的,没有钱你怎么养活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我在心里为自己的命运流泪。”
一会儿女领班个个神采飞扬的走了出来,身边的老人说:“现在年轻人的世界真精彩,明天我也不来了,年轻人,我这里还有半包烟,送给你吧。”
我接过烟对老人说:“谢谢,有时间去我的出租屋找我,你是我在这个地方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我想我们以后会再见的。”
漫长的下午就就这样过去,我们又拿起自己的饭盒去食堂吃饭,我和我的朋友小飞虽然在一个工厂工作着,可是很少见面,我们都是分批吃饭,我真想说:“我们虽然进在咫尺,却没有机会一起吃饭。”他是一个很阳刚的人,虽然从小母亲就离开他,幼年小儿麻痹手术使右臂不能弯曲,但他一直很努力的生活,我亲眼看着他的爷爷和父亲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并没有被命运打倒,最不想写的是:“虽然他努力生活,谈好的女朋友本来都是好好的,跟他回家以后,看见他那破旧的房子,最后都分手了。”
漫长的黑夜又要开始,我们又在加班,对于大多数来说加班是一件幸福的事,毕竟可以多赚点,可是我就是有些受不了,可能是身体的原因,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小白脸男人,晚上安静的月光照不到工厂里面,女领班这个时候不再工厂,我,小白脸和质检员在一起工作。
女领班不在,我们可以随便聊聊天,小白脸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说我来自:“某某省的一个小村庄,你呢?”
小白脸说:“我老家在南阳,出来已经三年了,每年都不回家,我只想存够钱买一辆车再回家。”
我说:“诸葛亮是你那里人吧,南阳人都很聪明。”脑海忽然闪现:“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漂亮的女质检员突然一笑:“那我来自连云港的花果山,是不是一定像猴呢?”
我笑着说:“也有可能你是拿着紫青宝剑的紫霞仙子。”
小白脸说:“我去过花果山,你长得真水灵,看上去真美。”说完小白脸故意耍帅一样的走到女人身边说:“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吧?”
质检员笑着说:“我老公是跆拳道教练,你不用再我这费心思,小心,我让我老公削你哦。”
小白脸有点不情愿的退了一点,然后沉默的工作了,我说:“不要看见美女就往上贴,说不定美女也会跆拳道。”
质检员笑了笑,我们在没有女领班的看护下顺利开心的完成了工作,我提前下班在大门口等我的朋友小飞,我看见女领班扭着屁股招摇的走进了车间主任的车,透过车窗还能看见车间主任毛手毛脚的样子,我的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