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了饭,丫鬟门伺候何泱上床歇中觉,何泱年轻精力足,哪里肯睡,忙把猫九叫进来。
猫九见他穿着白色的中衣侧躺在床上,用手抵着头,见她来了,起身盘腿坐着,招呼她往床边坐。
“奴才可不敢。”猫九低着头说道。
“有什么敢不敢的,快点把书拿过来看一遍,我好考你。”
于是猫九拿起桌上的《论语》往床沿坐了,一页页翻起来。何泱也凑过来,跟着一起看。
猫九看得专注,以前背诵的记忆一点点找回来了,一目十行,书越翻越快,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全部看完记住了。
“这就看完了,这么快?”
猫九嗯嗯头。
“那我可要问了,我随便点一篇或是一段、一句,你都要背得出来。”
“请问。”
“从《学而篇》开始。”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猫九照背了出来。
“头篇自然记得牢,再背《颜渊篇》。”
猫九又背了。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下一句。”
“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如此又问了十来句,猫九没有答不上来的。何泱喜得把书一扔,搂住猫九的脖子道:“没想到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真是块读书的料,让你当我的书童岂不埋没了你?”
猫九被勒得难受,挣扎着,何泱松了手,转而搂住她的肩膀,猫九犹觉得不自在,说道:“人各有命,有人生来是少爷的命,有人天生是下人的命,就算天资再高,又能怎样呢。”
“你话里带酸,你明明很不服气,对不对?”
“不服又怎样,阿狗哥可以抗战杀敌,二爷可以考取功名,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
“谁说你不可以,你虽身子弱恐怕参不了军,但如今圣上广招贤士,无论寒门贵族,普天下男子皆可参加,你若有心想考,难道何府会不让你去吗?”
猫九心想正是男子才可考,她如何能考得呢?心里颓丧得很,说道:“奴才只是顺嘴说说而已,读书是爷们该做的正经事,做奴才的服侍好主子才是本分。二爷请先歇息吧,待会还得去学里。”猫九说着退下了。
“我睡不着,你再陪我说说话。”
“你现在不睡,下午就该打瞌睡了,若是被太太知道了,该骂奴才了。”
“不会的,我精神头足着呢,说了这半日口渴了,你去倒杯茶来。”
于是猫九到外间倒了一杯来,何泱接过喝了几口,说:“你也渴了吧,来喝一口。”说着把自己的杯子递到猫九面前。
猫九犹豫着,说:“二爷的杯子,奴才哪敢喝。”
“有什么敢不敢的,快喝吧。”何泱犹坚持举着杯子,猫九无法,只得就着杯子喝了一口,只觉茶叶清香扑鼻,甘醇清冽,猫九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茶,由衷地说一句:“好茶。”
“这是我喝惯了的敬亭绿雪,你若爱喝,我便赏你一些。”
“奴才求之不得,只是怕奴才喝惯了好茶,以后再喝粗茶老叶就不知足了,所以,二爷还是不要惯着奴才才好。”
“你是我的人,我偏想惯着你又如何,就是一辈子好茶好饭供着你,我也愿意。”
猫九听了呆呆地望着何泱,转念又想他说我是他的人,不过是说我是他终生的奴才,自己又何必瞎想,于是说道:“二爷想惯着谁宠着谁那是二爷的事,奴才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二爷的茶奴才实在喝不起,二爷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说些主子奴才的话,这样岂不生分了?”猫九见何泱说得如此和软,也自悔刚才说话硬了些。
何泱见猫九低头不说话,于是下床往外头房间茶柜里拿出一包敬亭绿雪来递给猫九,说:“我喝得你就喝得,快拿着吧,不过是些草木叶罢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猫九便接了,低声说了句:“多谢二爷。”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去学里了,你来伺候我穿衣吧。”
“奴才笨手笨脚的,哪会伺候这个,奴才还是喊绿珠月樱姐姐们来吧。”
“她们此刻多半也在歇中觉,别惊扰了她们了,有你就够了。”
于是猫九只得硬着头皮伺候起何泱穿衣、梳头起来,虽是第一次干,但凭着聪明细心倒也做得很妥帖。
何泱赞道:“我看啊我的那些丫头们竟散去好了,我身边留你一个就足够了,又能陪我读书,又能伺候我穿衣、梳头,竟比她们做得还稳当些。”
猫九手上拿着梳子正一下下梳着何泱乌漆漆的长发,听了只抿着嘴儿笑,心里倒是很欢喜。
何泱透过铜镜望着猫九,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吸引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猫九抬头瞅了一眼何泱,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看,当下心里慌了,心想难道自己露了馅竟被他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于是收了笑,正了色,动作也变得粗鲁了些,这一下扯到了何泱的头发,何泱不觉“哎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