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在现实与梦境之间穿梭。
我这是在哪?已经死了么?我还不想死,我和老爹约定好的,要将兽王堡建在中原最美的地方,我要和娘亲去南疆游玩,体验别样风土,我......我还想再看看她......
浑浑噩噩间,萧雨仇发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无尽的黑暗笼罩着他,他觉出自己在虚空中停滞,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再无任何。
突然之间,头顶亮起一颗玄青色之星,光芒暗淡,微微闪烁,其后自周围四面八方之处,分别亮起同样青光,如黑夜中的灯火,点燃了萧雨仇的希望。
萧雨仇环顾四周,但觉自己此时已然被这些星芒所包围,它们数以百计,缓缓移动,彼此间由微弱光线紧紧相连,层层叠叠,有远有近。
萧雨仇细看之下,顿觉它们运转之间,暗合法度,他粗通脉理,见身侧一片星芒之中,其布局便如同人体十二经络之中的“手少阴心经”一般。这想法一旦出现,连萧雨仇自己也觉惊异,他又细细查看周围星芒,对照着“手三阴经”、“手三阳经”等,以及奇经八脉,那每个闪烁的玄青色光球便如同人体中的穴位,而微弱光线便是连接穴位的经络导引,自己已然来到人体经络脉流之中。
萧雨仇惊奇之下,见任脉之上的膻中穴笼罩着一个润黄光环,一道黑色细缝向上下两端延展开来,那光环似蛇眼一般幽深可怖,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那是什么鬼东西?正当萧雨仇慌乱之际,那光环突然越来越亮,照得他再难睁眼,脑中嗡嗡直响,刹那间,周身景物如瓷具一般破碎分离,待得重组之时,萧雨仇看见自己的母亲宫簪高束,容貌秀丽,笑容甜甜,望着自己说道:
“仇儿,你可别再调皮了!”
“仇儿,怎么一张弓都拉不开,看你什么时日可追上你老爹?”
“仇儿,娘如今有要紧之事,必须与你分别,你是堂堂男子汉,则当照顾好自己!”
“娘!”萧雨仇大叫一声,向母亲奔去,然而任他如何喊叫奔跑,母亲的倩影却离他越来越远,那语调声音,亦在慢慢淡去,萧雨仇大急,冲着前方喊道:“娘!仇儿好想你,你快回来吧!”便在此时,一股黑暗无声无息,将自己淹没,萧雨仇顿觉呼吸困难,难受以及,正当痛苦万分之时,脑中再次嗡然一响,他悚然睁眼,一张美丽面容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萧雨仇这才发觉,方才一切幻象,皆为梦境,他长吐一口气,发觉自己眼角微湿,红胭身着朱色长袍,正为自己擦拭面颊,萧雨仇当即弱声问道:“我还活着?”
红胭见他醒转,心里大石方也落下,她嫣然一笑,嗔道:“你若死了,那我岂不是也成了恶鬼?”
萧雨仇侧目望去,见他所处之地乃是一间石室,室内锦床披纱,木柜雕花,陈设甚是华美,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之上,回忆梦前经历,当下又问道:”我们脱险了?“
红胭点了点头,笑道:”你当时体力不支,当即晕倒,我将你们藏匿起来,向族长发出求救信号,不多时便将你送了过来,总算有惊无险,你可是成了我们族的大英雄呢!“她说到此处,容光焕发,又美三分,好似萧雨仇成了大英雄,比任何事都让她高兴。她见萧雨仇一阵迷茫,又道:”你无需担心,这里是我的房间,绝对安全,你此次伤势极重,索性休息两天,渐渐醒转,但还需安心静养,其他之事,我慢慢告之于你。“
萧雨仇一惊之下急于坐起,顿觉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多出包扎,红胭急忙扶住他道:”你如今状态,不可枉自活动,会伤及筋骨的!“
萧雨仇忙道:”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红胭神色一暗,说道:”将你安置妥当之后,我已派姐妹回安州城查看,但赵行宝一众人与令尊已然不在安州城了,你昏睡这两天,我们也一直在探查。“
萧雨仇问道:”可有消息?“
红胭默然不语,摇了摇头。
萧雨仇心急如焚,又问道:”红胭姐姐,我这伤何时方可痊愈?“
红胭道:”你经脉受损,内脏移位,外部创伤不计其数,幸得‘蛇之逆鳞’庇护,保住性命,但若要痊愈,少说也要月余时间。“
萧雨仇道:”我等不得那么长,若能活动,我便要出去寻找我爹。“
红胭劝道:”我们这几天一直多方打探消息,令尊若是无恙,总可想方设法与你联络,你若不养精蓄锐,身体欠佳,又如何能去找令尊呢?“
萧雨仇无奈,突然又道:”红胭姐姐,你妹妹她可好么?“
红胭道:“她也已经醒转,并无大碍,你且放心。”
萧雨仇回想那蛇女面容,不禁痴痴呆住,半晌后又沉沉睡去,睡了几个时辰后方自醒转,红胭做了红枣莲子粥喂他吃下,那粥煮得纯香润口,滋味华美,萧雨仇饱食了两大碗,精力渐渐恢复,当下看了红胭一眼,欲言又止,红胭沉吟半晌,二人相对无语,一会儿功夫,红胭道:“萧公子,你有什么话,但问无妨。”
萧雨仇顿觉思绪纷繁,那晚发生之事,当真是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想象,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他叹了一声,道:“红胭姐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就说吧。”
红胭想了想,道:“你既是我族恩人,那便将我族之秘说与你听,但请你无论如何,还勿告知他人......“
萧雨仇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红胭垂首道:”我们蛇族起于远古时代,相传那时世间万物初有灵气,女娲娘娘捏土造人后,发觉大地之上若只有人类物种,不免枯燥,故而施展大神通,启迪飞禽走兽心智,使得他们可以感自然之灵气,成就不凡修行。“她顿了顿,又道:”我们蛇族祖先便是由那个时候,自蛇形化天地灵气而生,代代繁衍,终究化成人形,传至今日,我族可延续生命,感知大千世界美好,全仗女娲娘娘之恩德。”
萧雨仇虽之前早有所料,但听得红胭这般亲口说来,依旧感觉匪夷所思,他问道:”若是如此,你们须得修炼多少时日,方可化成人形?”
红胭道:”各个种族随着代代进化,修为不尽相同,世人眼里的蛇妖,均是修行千年,为祸人间的灾星,但那不过是古代传说,事实大不尽然,我们蛇族受女娲娘娘恩德,可吸天地灵气,自然比普通蛇类寿命长久,但绝不至活到千百年,我们与人类寿命相仿,亦有夭折的可能。我们若无体内灵力催发或外界符咒伤害,绝不会化为真身,倘若化成真身,其形态也如普通蛇类一般无二,绝然不会出现人首蛇身之说。“
萧雨仇听得新奇,问道:”这么说来,你们生来便是人形,若是化成真身,便是一条大蛇而已?这跟说书先生口中所讲,当真不同。“
红胭苦笑道:”我们被世人误解,也已习惯,是故藏身幽谷,大多不愿涉足尘世。“
萧雨仇想了想,不禁变色,大声道:”若真如你所说,你那妹子,当日我见她乃是人首蛇身,那她...那她不是蛇族么?“
红胭叹道:”这又关系道我族的又一个秘密了。“她见萧雨仇瞪大眼睛,神情甚为紧张,没来由地心里一酸,淡淡道:”我蛇族承蒙女娲娘娘教诲,代代有一个艰巨使命,那便是守护‘女娲后人’。“
萧雨仇奇道:”何为女娲后人?“
红胭道:”相传女娲娘娘悲天悯人,炼石补天以救苍生,但她深知人间苦难,自有运数,非一次所能断绝,是故以自身先天精血炼化出一类人种,并命我蛇族守护抚养,待得成人,便可身兼神通大能,替女娲娘娘救民水火,匡扶天下,这类人种,便是女娲后人。”萧雨仇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女娲后人在你们族中定是地位尊贵了。”
红胭道:“我那妹子小若,便是女娲后人,她体内流着女娲娘娘的血液,但自小与我同生共长,胜似亲生,虽然我们受命保护于她,但并无等级贵贱之分,大家生活在一起,关爱互助,总好过世间人类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萧雨仇道:”你们既然行踪隐秘,令妹小若,又怎会被赵行宝他们抓去?”
红胭幽幽道:“这便是要跟你说的第三个故事。”方要再讲,却听屋外有人唤道:“红胭姐姐,族长召见。”红胭身子一颤,对萧雨仇勉然一笑道:“我尚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切休息,这第三个故事么?来日再说亦不迟。”说罢转身出了石屋。
萧雨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乱如麻,“她叫小若么?她是女娲后人,那真身便是人首蛇身了。”他这般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若一面,念及父亲生死未卜,心中又不禁忐忑起来,这般折腾许久,更难入眠,躺在床上,精神之煎熬犹胜过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