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只能骑马走路的年代,信息的传递是非常落后的。宋万从东京得到林冲被发配充军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些天他走到了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他现在已经过了野猪林。如果行进的速度慢一些,可能还没有到这里。
是在这里等候,还是继续向前面追赶,这是一个问题。
柴进思索了一下,决定三人分开行动,栾廷玉在这里等候,他和石秀两人向沧州方向追赶。不管最后的谁先遇到林冲,相约半个月后在沧州柴家庄汇合。
柴进刚刚和栾廷玉计议停当,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穿青色直裰,扛着水磨禅杖的胖和尚急匆匆的赶来了,他看到柴进他们愣了一下,嘴里大叫道,“喂,你们见过两个公人押着一个好汉路过吗?”
柴进一看来人的模样,差点笑出声来。现在天气已经不热了,这和尚居然袒露着胸脯满头大汗,对人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石秀大怒,对着和尚骂道,“哪里来的秃驴?敢对我哥哥如此无礼!”
和尚也是大怒,举起禅杖就像石秀打来,嘴里大骂道,“兀那鸟人可恶,敢挡老爷的去路!误了洒家的大事,非要杀了你不可!”
石秀举刀来迎,两人就在树林里动起手来。只见和尚将手腕粗的禅杖舞得虎虎生威,石秀的朴刀不敢迎上,只能躲闪。
柴进一看着和尚英勇异常,突然心念一动,大声叫道,“来人可是关西鲁提辖?”
和尚一愣跳出圈外,看着柴进大喝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晓我鲁达?”
柴进大喜过望,对着和尚大笑道,“原来真的是鲁提辖,小可柴进久闻大名,不意今日在此相遇!”
“柴进?你可是沧州柴家庄的柴进柴大官人?”和尚叫道。
“你那和尚好生无礼!”石秀呵斥道,“既知我哥哥大名,为何不拜?”
和尚扔掉禅杖做了个揖,嘴里称道,“洒家拜见大官人!只是洒家如今已不是提辖,在五台山当了和尚,换做智深。”
柴进笑着回礼问道,“大师缘何到此?”
鲁智深着急道,“洒家有个结义兄弟换做林冲,得罪了高俅那个狗贼,被刺配沧州。洒家担心高俅对他不利,一路上暗中保护。今日洒家贪杯多吃了几口酒误了时辰,却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柴进一听大喜过望,赶紧说道,“柴进也正是为了林教头而来,正在商议去何处寻他。”
鲁智深大喜道,“既有大官人愿意相助,林兄弟无忧矣。洒家这一路赶来,并没有发现他们踪迹,兴许他们落在后面也未可知。”
柴进大概问了一下时间,得知鲁智深误了不到一个时辰,以此计算,林冲应该没有到野猪林。
几人就寻了个地方藏了起来,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等候林冲的到来。
柴进说了些独龙岗的近况,鲁智深也把如何打死镇关西,如何上了五台山,如何来到东京大相国寺,以及结识林冲的过程说了一遍。栾廷玉和石秀唏嘘不已,都赞叹他天生神力,为人仗义。
不多时,就听得远处隐隐有人喝骂,树林中出现了几个人影。
柴进和鲁智深将身子隐藏起来,栾廷玉和石秀两人拿着朴刀,悄悄地消失在树后。
只见两个公人手拿水火棍,一人手里拿着烧鸡,一人怀里抱着一坛酒,两人骂骂咧咧的一路走来。在他们前面,是一个雄壮的大汉,只是大汉此时已经雄风不在。
他的脖子上戴着二十斤的枷锁,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林冲,你是残了还是怎么的?”董超吐了一块鸡骨头骂道,“老爷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押送你这个贼配军。这一路上连个吃酒的闲钱都没有,倒花了老爷二两银子。”
林冲苦笑道,“二位差爷,小人受了莫大的冤屈,家中银两俱都拿去打点上下了,哪里还有闲钱使唤?”
“你这是活该如此!”薛霸灌了一口黄汤骂道,“阴谋刺杀太尉,没把你处斩已经是莫大的恩惠,哪里还敢口出怨言?也就是我两个心地善良,一路上服侍你这个配军!”
林冲看着脚上的草鞋已经渗出血来,也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气。“二位差爷言重了,想林冲刺配时戴的是七斤半的长枷,被二位置换成二十斤的铁枷,林冲也就忍了。可你二位用开水给林冲洗脚,那是几个意思?”
董超大怒,举起水火棍打来,林冲脚下不稳一头栽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有起来。
薛霸也上前来一棍打在林冲的身上,嘴里大骂道,“贼配军,倒在地上装死,还要我两个背你走不成?”
林冲叫道,“想我林冲一向安分守己,遭了奸人陷害身不由己。今天连你两个腌臜的东西也来欺侮,可恨我林冲竟然要丧命在你两个手里!罢罢罢,林冲今日便成全两位!”
说罢仰天长叹,倒在地上闭口不言。
这边鲁智深早就气得七窍生烟,按捺不住就要冲出来,被柴进拦住了。
董超和薛霸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林冲笑道,“林教头,想你如此英雄人物,怎生的想不明白?我两人只是开封府的小小官差,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指使,又怎敢对林教头不敬?”
林冲睁开眼怒道,“果然是高俅那个狗贼!可恨林冲如此下场,没有在白虎堂一刀结果了他!”
董超大笑道,“教头现在怎么说都晚了!想你脖子上是二十斤的铁枷,就是有千斤之力也挣脱不开,脚上又起了燎泡,逃也逃不得。实话告诉你,高太尉门下陆虞侯托人送了十两金子与我二人,定要让你活不到沧州牢城。”
林冲听罢泪如雨下,却是手脚伸展不开,只能束手待毙。
董超薛霸两人将包裹放在地上,瞅着四周没人便笑道,“教头,你要索命便去找高太尉和陆虞侯,与我二人没有干系。”
林冲并不答话,只求速死。
董超举起水火棍,对着林冲就要砸下。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的鲁智深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挥舞着禅杖从树后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