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玉的身手,是现在扈家庄中最高的。
他这两天一直都很小心谨慎,知道越是重要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任何时候都有肖小之辈,想趁着机会浑水摸鱼。
等到栾廷玉靠近的时候,那人好像发现了栾廷玉,身形一闪突然不见了。
栾廷玉心里一沉,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失踪的人不多。单从这人能够快速隐藏踪迹的速度来看,此人的敏捷不在他之下。
栾廷玉悄声无息的四处寻找,还是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就在他打算调集几个人手一起搜查的时候,一块泥巴轻落在他跟前,那人身形晃了一下,在墙角一闪不见了。
栾廷玉赶紧追上前去,却发现那人又不见了踪迹。栾廷玉大惊,知道遇上了高人。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来去之间一点声响都没有,在夜晚很难发现。如果此人想要在扈家庄捣乱,凭他一个人是很难抓住的。
这不是说栾廷玉不是他的对手,关键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人家打照面,空有一身武艺没地方施展又有什么用?
栾廷玉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正好一队巡逻的步军过来了。领头的小统领赶紧来和栾廷玉打招呼,整个独龙岗的枪棒总教头,谁不认识啊?
栾廷玉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物,小统领摇了摇头,信誓旦旦说他们巡逻非常严密,不可能有人敢偷偷摸进来。
今天可是柴大官人的大婚之日啊,谁敢来找不自在?柴大官人是什么人?他是独龙岗实际上的掌管者啊,手下有石秀李应西门庆栾廷玉这样的兄弟,没有几个胆子的人,谁敢自讨没趣?
栾廷玉听了只好笑笑,吩咐他们继续去巡逻,其实心里已经着急了。
这人是谁?他想要干什么?
从这人的举动上看,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尤其是他向栾廷玉扔了一块泥土,就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如果此人想要在扈家庄捣乱的话,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放一把火,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可是这仅仅是栾廷玉的判断,究竟准不准他也没底。最好就是能够将这人找到,要是能抓到问个究竟那就更好了。
一阵微风吹了过来,栾廷玉突然闻到一股酒香。没错,就是酒香,正宗的好汉酒的香味。
沿着酒香味,栾廷玉悄悄地摸了过去,果然发现了一个瘦瘦的身影,正靠在墙头上朝他笑着。
此人一手拿着一只烧鸡啃着,一手抱着一坛好汉酒,啃一口烧鸡喝一口好汉酒,好不快活。
栾廷玉大怒,对着黑影低喝道,“朋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偷偷进入我独龙岗,还在库房偷了一坛好汉酒?”
那人轻笑了一声,将手里的鸡骨头扔在栾廷玉脚下,又端起酒坛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十分夸张的轻啊了一声。“都说独龙岗的好汉酒浓郁甘醇,今天一尝也不过如此,比皇帝老儿的御酒也好不到哪儿去嘛。”
“放肆!”栾廷玉轻喝道,“偷盗之徒还口出狂言,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你又如何能进得去?”
那人噗嗤笑道,“真是少见多怪!皇宫大内虽然要比你们这儿戒备森严得多,在我时迁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时迁?”栾廷玉一愣,他上前一步低声喝道,“你就是江湖上人称鼓上蚤的时迁?”
时迁放下酒坛子抹了一把嘴,也有点意外的看了栾廷玉一眼,“呵呵,你也知道我鼓上蚤的大名?”
栾廷玉冷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何足挂齿?”
时迁也冷笑道,“鸡鸣狗盗之辈又如何?恐怕你未必是我这个鸡鸣狗盗之辈的对手。”
栾廷玉大怒,心知时迁这次来不是为了跟扈家庄作对,大部分是听说了好汉酒的名气,特意来尝尝的。可是栾廷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堂堂的一个独龙岗枪棒总教师,一向自认为是条好汉,又怎么能受得了一个蟊贼的奚落?
栾廷玉轻喝一声,脚下生风向时迁扑去,转眼间就靠近了一丈。时迁也是一愣,脚下一动撒腿就跑,跑了几步还站住喝了口酒,挑衅地叫道,“你来追我啊!”
栾廷玉怒发冲冠,脚步不停一直追了过去。时迁身子一甩转眼间跑出去好几丈远,拉开了和栾廷玉的距离。
栾廷玉也是暗暗喝彩,好一个鼓上蚤!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就在扈家庄开始了追逐,一个是江湖上有名的侠盗鼓上蚤,一个是独龙岗武艺第一的总教师,当时是各显神通暗自较劲。
有几次栾廷玉眼看就要追上了,又被时迁身子一扭甩开距离。时迁也是暗暗吃惊,以他的身手,进出皇宫都是家常便饭,没想到在小小的独龙岗被人发现了。
其实一开始时迁并没有故意隐藏,他以为一个小小的独龙岗有什么高人。只想偷一坛好汉酒尝尝,然后趁着夜深人静跑到新房里做个记号,好显摆一下自己的威名。
他认为庄上的能人都在喝酒,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就是没有想到栾廷玉会突然出来,等他想隐藏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
两人就在扈家庄展开了角逐,一个身轻如燕,一个飘若惊鸿,从树林追到溪边,从屋顶追到巷口。时迁一开始还包着酒坛子在前面跑,不时停下喝上一口助助兴,后来发现栾廷玉脚下功夫太厉害,干脆将酒扔掉撒腿狂奔。
渐渐地酒劲上来了,时迁感觉到脚下变得虚浮了,每次跨越的路线变得凝滞。而栾廷玉追得时间久了体力消耗也大,脚步变得沉重已经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起来两人已经不知道在庄里跑了多少圈,虽然几次差点就碰上了巡逻的步军,都被他们巧妙地避开了。估计要是那些巡逻的看到他们,非得要惊掉下巴不可。
最后时迁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栾廷玉噎靠着大树呼哧呼哧喘个不停。时迁说道,“这位好汉身手真的不错,比起皇宫的那些什么狗屁统领高明多了。不知道可否告知姓名?”
栾廷玉也叹道,“我自认为脚下功夫已经难有敌手,今天见到鼓上蚤,方知侠盗之名不虚。我栾廷玉很少对一个人钦佩,鼓上蚤算一个。”
时迁一愣,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铁棒栾廷玉?果然是条好汉!”说完他身形一闪,钻入树林中不见了。
栾廷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回到柴进的府邸,正看到西门庆他们醉醺醺的被梅香赶了出来。几人哈哈大笑,互相搀扶着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回去歇息了。
屋内,柴进笑容可掬,揭开扈三娘的红盖头,扈三娘低头含羞不语,被柴进揽着倒在床上。
柴进呼哧呼哧的就要和扈三娘亲近,就听见扈三娘突然轻呼了一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