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将平时做事看起来干净利索,没想到讲个故事却拖拖拉拉的,吊住人胃口的时候却偏偏又停下,就跟便秘似的让人极度不爽,可偏偏又不能发作。
皱着眉头,好语气地叫他接着说。
他垂着头,不愿自己的表情被我看到,浓重的鼻音却出卖了他,他真的很自责。“我那时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心想着我要成为见证古墓开启的第一人,想着可以赚军衔,想着古墓里的奇珍古玩。看见他们甚至我的官员朋友都退缩了便下令让他们砸了这些人甬。还说嘲笑那些人,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相信神佛之说。”
“人甬有古怪?”
“你怎么知道?”几乎不假思索他惊讶道。
我讪笑,分析起来:“你说人甬挡道的时候我就有点奇怪了,按照你说的,这水是流通水,人甬是人形高,如果人甬是实体沉在水中的话,却能够挡住船的行驶,说明水位不高,能够弃船通过,然而你们没这样做,说明人甬是浮在水面上的,且水面高度并不低。流动水,加上有浮力的人甬,通常情况会冲下下游,所以奇就奇在他们能像守卫士样排成排地挡住去路,所以其中必有蹊跷。
上将抬起头,一脸惋惜“要是我在那时能有你这样的分析力就好了。”
见他又陷入回忆情绪中,我赶紧问到:“你们后来怎么了?”
他好像没听到一样,问了我一句:“肖伍伍同志,听说你见多识广,你可以告诉,人甬是怎么做成的吗?”
他并不着急说,反倒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在脑中想想看过的奇闻异录。
有些不确定道:“人甬,最先有木刻的,也有石刻的,不过后来大多都是陪葬人灌上陶俑涂料制成。因为活人陪葬被禁止,有些大官大户虽然不服气,却也只有偷偷地制作活人佣,一时间,活人佣盛行。”
“活人佣,”上将嗤笑一声,仿佛自嘲:“那佣还真是活人佣,只不过原材料是用一二批探险同志身体筑成的。砸碎了之后,他们从里面掉出来,身体上长满了蛆虫,有些掉入水中,有些掉在船上,那时大家都吓得不轻。”
这佣是陈旧的还是新鲜的,有没有蹊跷都不看,这个上将做的太冒失了。知道后面还有故事便问道:“然后呢?”
整理了自己的衣冠,他继续讲到:“砸了人甬后,大家逐渐恢复冷静,没有立刻撤回,也没有向前走。谁知此时水像活过来了一样,顿时浪海滔天,掀翻了几条船,那些小兵掉入水中,哪里的水浪就异常大。他们呼喊了几声就没了声音,只剩下浓烈的血腥味。”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服,他又胡乱的扯开了衣领,似是呼吸不畅。“只能立即撤回,大家都只顾着往回划,都没有注意到,水中是有活物的,那些活物吃着水中的尸体。越到后面,剩下的人越少,到达安全地界,我们六十几人只剩七八人了。颓废地回了村,以为这件事暂时完结了。结果同天,那些人甬被冲了下来,村子发生了瘟疫,闹得是人心惶惶。有年长的老人说,这是惹怒了墓主人,扰了他的安宁,这是他要惩罚我们。”
“哼,”我不以为然得哼了出来:“这一连串的事故明眼人一看就是人为的嘛。”
被无形损着不是明眼人的上将却没有生气,只是好奇的“哦?”了一声。
我也不卖官子了,说道:“第一,这人甬来历奇怪。杀死四十个小兵,然后做成人甬,再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运到上游去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人甬是上游的人做的,你们开始觉得上游只是一个大墓,可我觉得还有个村子。她们这么做是想阻挡外来人进去。”
“第二,就是那个水浪了。你说你看到里面有活物,而且喜吃尸体,让我觉得有点像尸虫。《异闻录》中记载,尸虫在水里跟大鱼一样,在陆地上则会弃尾变成蜘蛛样,头身却是球形,半孤形大嘴有上百颗尖牙,眼睛珍珠大小,不过不管多大作用,它们主要靠嗅觉觅食。如果说,那个人甬在底座上留有孔洞的话,那人甬排列成排就说得通了。”
上将激动得接了下句:“人甬从上游到下游的时间,恰巧是肉体腐烂,生蛆的时间。那么恰好从孔洞里面露出那些脱落物,引得那些尸虫过来。大量尸虫阻挡了人甬继续往下走,但是毕竟是小孔,尸虫并不明显,所以我们那时根本就没发现。当我们打碎人甬后,食物的增多,导致它们挣食,所以掀起了浪花。”
上将眼里满是欣喜,眼角还含有隐隐泪花,像是看见失踪多年的亲友一样,把我吓了个不轻。
他抽风了?
靠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肖伍伍同志,看来这个任务真的很适合你,果然没让我看走眼。”然后,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煞是渗人。
我却不高兴了:“上将,开始你交给我这个文件的时候,却没说有那么危险的哈。”要是我没问清楚的话,岂不是危险评估都没做,然后傻乎乎的就做了炮灰。
上将笑嘻嘻地很是找打地说道:“我这不是想到等你接了任务再和你好好谈的嘛。”
见我气鼓鼓的,他又道:“其实,我交给你也是有原因的。这一年来我也派了几队人去查看,但是结果并不好。前段时间特派队遭遇的奇异气候和那里的天然屏障相似,让我又重新翻看了以前的记录。然后脑袋里突然出现把任务交给你的念头,不过这么危险的任务交给你,我还是有点犹豫的。”见我不为所动,他便以退为进:“唉,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没事,我可以理解,那就算了吧,你先回去。”说着还假意地收拾那些文件,脸上做出一副受伤还要装作无所谓的表情。
见他收拾文件的速度极慢也没有戳穿他,他明明知道我一定会去的才会那么有恃无恐,特别是还有今天早上的那条承泽发的信息。明知道被算计,还要往火坑里跳,无奈道:“我有说不接了吗?”
听见我说要接,他立马狗腿地整理好那些文件,足足垒了十厘米高度。
我看得瞠目结舌,这?。。开始还没那么多文件呢。
“这是?”
“哦,这里面有我一年之内前前后后派去队伍的记录,还有我到处收集的可以参考的资料。”
“那么多?”
“嘿嘿,对呀。里面还包括那些村子相关的正史和野史,都是有帮助的信息呢。还有一些地理标注呢。反正我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全在里面了。”说完,还吹了一口放松气。
咚咚咚。。。
上将亲信敲门说吃午饭时间到了。
上将应了一声,叫他端两份来。
“小伍同志也在这里吃了再走哈。”交接完任务,他心情似乎很好,面露亲昵之色。
我也没拒绝,直接抽了个凳子坐下。
没过多久,食盘端进来,饭香充斥整个房间。果然,军衔高的伙食也不一样,光看这米的成色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米,还有这菜也不是只有一眼就数的完的肉菜。
肉肉呀,肉肉!!!
好久都没吃过那么多肉肉了。。。吃了一会儿,大家都没说话。刚才那股气又窜上来了,想着被他暗算了,还要替他卖命,最后居然想用一顿饭就让我消气。
哼哼,天真,想我肖伍伍可不是受得了委屈的人。
于是端起餐盘,坐在了离他最近的椅子上。
他一顿错愕,又低头认真吃起饭来。
抬起眼皮,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说:“上将,你知道这活人佣怎么做成的吗?”
他皱了皱眉,没说话。
我也不期待他说话,自顾自地说:“这工艺可了不得嘞。首先就说这材料,活人最佳,死人也行。活人,这韧性好呀,而且损坏程度也小,再把这陶土浇灌在身上,修饰一下细节,往这烧砖窑里一扔。啧啧,简直完美。”
我说的唾沫横飞,上将却是面露晦色。隔近看,才知道这上将生的是唇红齿白,一点也不像军人。
没有管他,我继续说道:“这死人甬呀,就要差些了,要是死亡时间短还好,还可以摆摆造型。要是这尸体发生了尸僵,就只能敲碎重组了,这做出来的成品也是也缺陷的,也就小家小户才看得上。”
越说越激动,说到重点的地方还忍不住敲了敲碗缘。
“不得不说,这能做成一个完美的活人甬还真是门技术。要保证他在烧窑之前还有口气,还要保证烧窑火候不把它烧烂。”说着还一脸崇拜,没办法,方法是残忍了点,不过这古代精髓还是让人称呼其神的。就像以前的烧陶技术一样,即使现在的工艺再发达,也做不成像以前那样精致,巧夺天工的陶瓷了。
上将听着,嘀咕了一声:“我能说,那次我们遇见的全是完美的活人佣吗。”像看乡巴佬一样,口气平淡。
“真的吗?那可是神人呀。”能做出那么多活人佣,真是厉害。
咽了咽口水,我正色道:“那这么说,他们那么厉害,所以尸虫也可能是他们养的咯。”
“尸虫可以养?”小白脸上将突然抬头,眼睛瞪得老圆,把我吓了一跳。
“有些印象,好像是可以养来着。都是那些杂书上写的。说这以前有斗尸虫的游戏,那些富家子弟喜欢养奇珍异兽,然后有一天,在水虫斗场出现了一个长相像蝌蚪的巨型水生物,不过它的牙齿很凶猛,看着就像要吃人一样。那场斗争中,所有的水生物全部输了,都被它拆吞入腹,连渣都不剩。至此以后,便有着养尸虫的潮流。”
“对了,还有盛行养尸虫的那段时间死了很多人。死相极其恐怖,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孔洞,血管扩张破裂,但却没有血就出来。嘴巴大张,舌头已经不见,只可以看见条带状的尸虫还在那里拼命啃食,像许多小舌头一样蠕动。。。。”
看着他差点吐了出来,心情大好,脑袋里又冒出几个故事,专门挑了个最恶心的准备继续讲。
听着我讲,他没抬头,但是我知道他在认真的听,他那食不知味的眼睛让我超有成就感。小子,看你等会还吃得下不,嘿嘿。
“尸虫喜湿,虽然脱离了水,断个尾巴还能活,却也活不久。所以断了尾巴的尸虫就喜欢钻人的菊花,钻进去后便有水便产卵,开启传家立业模式。当然,尸虫不仅仅只有一个进入人体的法子。”我挑了挑碗里发白的肉肉,滚了滚,并不着急吃。
“还有个法子,就是通过食物,进入消化系统。。。”
还未说完,上将一口饭喷了出来。拿了一张纸粗略地搽了搽嘴巴。
“唉,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吃个饭还到处喷,污染了我的餐盘怎么办?”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准备了一长篇大论教育教育他。
结果,他收拾了碗筷,说:“我吃好了,没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仿佛一秒也不想再看到我,站起身子,手还把我往外推。
我一脸无赖道:“谁说没事?我这饭还没有吃完。”
“哎哎哎,你别推我呀!”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你先回去,这饭你也带回去吃吧,你在这里吃我怕会受影响。”压抑着想吐的冲动,上将脸色发青。
“小潘,你先送肖伍伍同志回去。”
见他实在忍不住,我也没有逗留,从他盘里偷偷顺了一盘没有动过的菜,踢了一下他的桌子转移视线,佯怒道:“什么人嘛。”然后,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