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神情不变,淡淡道:“敬慈,你既然回来了,那便替松哥儿诊治一番罢。只是有一样,诊出怎样的结果就是怎样,你可不许私瞒着不讲。”
三老爷走到李氏身边站定,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这才对老太君道:“那是自然,母亲您就放心好了,儿子虽然是一个父亲,可也还是一个大夫。大夫是不允许隐瞒病情的。这点您大可放心。”
老太君点了下头,道:“那你快进去吧!”
李氏与孙沉香都目含希冀的望着三老爷掀开门帘走进松哥儿的屋子,直到那道门帘重重垂下,将屋里面的一切都阻隔了之后,孙沉香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屋子里安静无声,气氛很是压抑,但是这压抑里却又透露着无尽的希望。老太君重新坐在了上首的椅子之上,做好了长时间等待的准备,然而,三老爷很快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距离他进去的时间连半柱香都不够。
“你可瞧仔细了?”老太君当下就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怀疑。李氏等人则是目光忐忑不安的望着他,既希望他开口,却又害怕听到那个令人害怕的结果。
三老爷坚定的点点头,不容置疑道:“不是瘟疫,只是风寒而已。”一句话,安抚住了李氏等人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却让老太君的眉头皱的更紧:“可刚刚李太医来诊治过了,说是瘟疫。我还再三的问他有没有看错,可他却保证说绝对是瘟疫,绝不可能有错。现在你又这么说,你叫我该相信谁?”老太君无奈道:“我也希望不是瘟疫,可是我要考虑的不仅仅是三房这一房,而是整个侯府的安危啊。”
“娘,儿子刚刚才从疫区回来,治好了成千上万个感染了瘟疫的人,一个小小的松哥儿,难道儿子还能看错?”三老爷一字一字的道。
“那也说不定,松哥儿可不是那些乡下的穷苦百姓,他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无论他得的是不是瘟疫,你都不会承认的,要不然,你这唯一的一根独苗,可就不保了。”
随着优雅从容的说话声,大夫人母女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看也没有看因为她的那段话气的暴跳如雷的三老爷,神情平静的就好像她刚刚只不过是说了句天气不错,从容,淡定的福身给老太君请了安。还很友好的向李氏打招呼:“三弟妹。”
李氏忍着心中的气,朝着大夫人行了一礼:“大嫂。”她是那种无论心中如何生气,都会十分注重礼节的人,大夫人明明将她气的要死,可是她却没有发火,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当初,老太君就是看上她这点,才三媒六聘的将李氏娶了给三老爷做妻子的。
这才几日不见,大夫人的变化还真是大。
孙沉香正在感慨着,眼睛的余光忽然看见大夫人身边的孙玉香正笑盈盈的朝着自己笑着,准备开口跟自己打招呼。她忙抢在孙玉香前面,屈膝给她行了一礼:“见过大姐姐。”
一旁的孙郁香一直都在看着孙沉香的,见她给孙玉香行礼,忙跟着照做。
“三妹妹,四妹妹。”孙玉香从容不迫的还了一礼,然后便安静的站在了大夫人身边。
“大嫂,你说这话可真是瞧不起三弟我。”三老爷忍着心中的气愤,努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无论今日得病的是不是松哥儿,我得出的仍旧是这个结论。你可以瞧不起我的人,却不能瞧不起我的医术。”
三老爷这些年来将心思都扑在了治疗世子的病与钻研医术之上,府中琐碎之事很少去管。可他到底也是侯府长大的,对于这些后宅之中的弯弯绕绕不说十分清楚,可也知道五六分。起先,大夫人对他的态度很亲切。可是这些年来随着世子的身体每况愈下,大夫人看他的眼神就越发的疏离。他知道,大夫人这是将世子病情的恶化算在他头上了,可是这根本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三老爷体谅大夫人的处境,任何一个天之骄女,在面对缠绵病榻多年的丈夫的时候,恐怕都会心力交瘁,都会绝望,因此而做出一些迁怒的事情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从来也没有跟大夫人计较这件事情。
后来,大夫人自作主张换了他,让许太医来给世子瞧病,导致世子病情恶化。这件事情后来查明是二夫人从中搞的鬼,他也没有跟大夫人计较什么。更不曾在心中恨过大夫人。
但是今日,大夫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而隐瞒病情。三老爷的心中便不可抑制的升起了极大的愤怒来。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错,松哥儿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是疼爱他的,可这也犯不着他去说谎!
相比三老爷的隐忍怒气,大夫人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她轻轻一笑,无比讽刺的道:“呵呵,这么多年了,你大哥在你手底下身子骨越来越弱,已经被掏空了身子,只剩下苟延残喘等死一条路,你现在说你的医术有多了不起,你不觉得羞愧吗?即便是天底下所有人都称赞你的医术,我何婉君也是绝不会认同的!”
这话一出,大厅之内,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三老爷的胸膛起伏不定,重重的喘着粗气,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拳,但是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大夫人的神情明显得意了起来。
孙沉香忽然越众而出,对三老爷道:“爹,其他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您还是先给松哥儿开个药方子好让厨房熬药。他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一句话,顿时就将三老爷从愤怒的深渊之中拉了回来,目光也恢复了清明。
“爹,是不是瘟疫,等您的药进了松哥儿的肚子就能见分晓了,现在争论这个,毫无意义。“孙沉香见老太君等人的眼光都看了过来,便又加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