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山底,雪越来越薄,周身也越来越炎热,依稀能看到来这里取雪的人们,他们挑着担子,两头各有一个木桶,将雪填满后便原路返回了,应该是拿回家做避暑用。一身白衣的江宜在雪地里显得不怎么起眼,这也方便了他绕过这些家伙,从山的另一侧下去。
江宜哼着小调,迈着愉悦的步伐,脑中幻想着往后三年的生活,没走几步,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同时听到“哎呦”的一声尖叫。
江宜连忙跳到一边,只见从刚才踩过的地方跳出一个人来,约摸十四五的年纪,留着短发,穿着无袖的布衣,下身是贴身的长裤,露着两条肌肉隆起的胳膊,身后背着长剑,十分精干,他的脸却是十分清秀,不过现在他的五官拧在一起,双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
看到这一幕,江宜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学着他用手捂着肚子,好不滑稽。
赤膊少年怒了,也不顾自己肚子疼,抽出身后的长剑,脚下一发力,斜着身便向江宜刺来,长剑射出犀利的寒光,不到片刻就到了江宜面前,直指喉咙。
江宜却没有慌,淡定的用右手凭空画了几道奇怪的纹路,悬浮在空气中,像水柱一般,然后猛的一推,这几道纹路便被推向赤膊少年,打在他的身上。
赤膊少年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就这么保持着握剑前刺的姿势,定格住了。
江宜后退了几步,离开了离自己只有几寸的剑尖,又从侧面接近赤膊少年,仔细的看着他,赤膊少年被看的心里发毛,心想,这家伙不会有龙阳之好吧,又想到自己还是个处男,不由心生绝望。
江宜自然没有这般心思,而是对面前少年出剑时肌肉的爆发很感兴趣,虽然师傅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肌肉型男,但是江宜从未见过他出过手。所以此时的他,被这精妙的人体变化吸引住了,于是他熟练的从册子里拿出作画的工具,就地坐下,开始绘画。
赤膊少年也在打量江宜,除了面目清秀出尘,头上插着一只毛笔外,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就这么一个柔弱的人,却分分钟解决了自己,这样平日以天才自居的他很受打击。不过当他看见江宜竟然席地作画,完全没有放开自己的想法时,他急了,不停的挣扎着,身体却不能动弹,嘴里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江宜抬头看了一眼这不太安分的“模特”,提笔轻轻一甩,一团墨汁便飞向了赤膊少年,正好滴在他的嘴上。少年怒了,自己何曾被如此侮辱过,于是破口大骂:
“你这天杀的书生,今日竟敢如此辱我,若是让我从里手里逃脱,必扒你皮肉,抽你筋骨……”
此类的咒骂不知持续了多久,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不由得爱上了嘴,惊奇的看着江宜。
看到少年不骂了,江宜笑道:“都落我手里了,还敢骂这么欢,你就不怕我分分钟弄死你?”说着,又是抬手一甩。
赤膊少年心里一惊,闭上了眼睛,心里竟是一片绝望。但是不知等了多久,都没有发生任何事,于是他慢慢睁开眼,看见江宜还在低头作画,顿时明白了自己又被耍了。不过这次他不敢再骂了,因为自己的性命已经不归自己了,而是平声静气的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踩我肚子,然后还如此戏弄于我?”
江宜没有抬头,有些戏谑的说:“你这人才是奇怪,钻到雪地里不说,因为这点小事就想要我命,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连和你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听了这话,赤膊少年反而有点委屈,低声说:“我在这里睡个觉,我招谁惹谁了,再说了,没听说过人有起床气啊!”
江宜听了又有点乐了,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人在雪里睡觉的,你这癖好可是够独特的。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看你的样子,不想寻常人家的孩子。”说话间抬头又看了看那把长剑,自然寒光刺眼,绝对是一把好剑。
那少年回答说:“我叫千万,是京城千鹤镖局的镖师,千鹤镖局知道吧,当朝最大的镖局,圣上赐过字的,这次我护送一批货物到那边的白阳城,听说这画山极为奇特,就过来看看。然后…然后感觉有点困了就在这雪地里睡了,谁知道睡着后身上会积了雪。”说完又看了看正在作画的江宜,眼中闪过一起狡黠。
江宜听后喃喃道:“姓千,千鹤镖局的,长安来的,顺便来看看……嗯,你说谎!”语气很平淡,没有生气。
少年狡辩到:“我没说谎,骗人是小狗,嗯,对,是小狗。”
江宜放下笔:“小狗小朋友,这镖局是你家开的吧,你姓千,莫非是少主?哪里有镖师运完镖不立即回去复命的?下次骗人多想想,不过你的名字倒是有趣!”
那个叫千万的少年有点脸红:“我爹是叫千鹤,不过我也是我们家的镖师,就是没骗你。”
“你才几岁,你爹肯让你出来?还有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子,绝不是一个镖师应该有的,你是偷跑出来的吧?”江宜一边说,一边把刚画好的宣纸烘干。
千万惊讶的张了张嘴,惊呼:“你怎么知道,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混在商队里出来的。好了,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也该放了我了吧,要不然我爹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显然他那个平日里天天咒骂的父亲,现在成了他说话的底气。
江宜说:“又威胁我,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爹会知道?”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凭空画了几道纹路,打在千万身上。
顷刻间,千万那保持斜刺姿势的身体瘫软了下来,剑也落入了厚厚的雪里,千万一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捶着腿,喘着大气,还不时的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江宜。
休息了一会,千万拾起剑来,收在背后,踉跄着走到江宜身边,探头看江宜手里的那副画,千万好奇好久了,但却没有机会问,所以就自己过来看。
当他看见画里的自己后,他惊呆了,肌肉的隆起,血管的爆胀,和他愤怒中又有点痛苦的表情,画的活灵活现,就连长剑上的冷光都被完美的勾画出来,仿佛自己就在画中。千万看江宜的眼神顿时都变了。
“大师,您叫什么名字,师从何处,莫非是圣上御用画师的弟子?”虽然不知江宜的身份,但他还是很尊敬,连敬语都用了。
江宜白了他一眼:“我叫江宜,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就是跟着一个老头学了几年画画罢了。”
江宜说的含糊,但千万却是把那虚构的老头当成了,隐世的高人。
千万又问:“江大哥要去哪里,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江宜回答道:“我要去长安,沿路顺便画一画美景,看到这里的奇山,就来了。”
千万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乐呵呵的说:“我和江大哥一起走吧,这样路上也不寂寞,我也只是出来玩一玩,迟早也是要回去的。”
江宜一愣,而后点点头,自己对外面也不太熟,正好有个人可以当导游。
于是,两人结伴离开了画山,临走时江宜又看了看被厚厚的云遮住的山顶,心说:
等着我,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