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抛起的红吟月并没有落在辇车上,或许是修罗担心用的力道不够,怕追不上辇车,所以他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后果却是力道用的太猛,红吟月不仅没有落在辇车上,反而越过了辇车越过了大黑马的身躯,刚好落在它的前头三尺处。
暮然之间,大黑马忽然加速,拼了命的一伸头,一口咬住了她的红袍,将她拎在口中,雪浪还紧跟在它的屁股后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大黑马哪里敢有半点迟疑,在它咬住红吟月的红袍后,继续没命的狂奔。
就在这个时候,雪山上最大的那股雪崩带着恐怖的气势已然冲下,中间阶段的山道转瞬之间便不复存在,但雪浪并没有就此停下,它朝着山道的两端继续淹没。
大黑马跑的再快也终究不是奇异的怪兽,虽然它是马中的极品,但在速度上还是比涌来的雪浪慢了些。
坍塌的雪像洪水般涌来,逐渐追上了大黑马,淹没了辇车,淹没了大黑马的身躯,眼看着就要将大黑马完全淹没时,雪崩气势竟然渐渐失去,后继无力时,涌动的雪浪竟就此停了下来,而这时的大黑马也只剩下一个头颅没有被淹没。
最令人庆幸的是,在它的牙齿之间还挂着红袍的一角,虽然在那一角之下的红袍都被埋在雪里。
片刻后,只见那一角红袍下雪堆里突然出现一阵涌动,然后便看见红吟月从雪里挣扎的站起身来,红袍看似成了白袍,她缓了缓神,轻轻拂了一下大黑马的鼻梁以示安慰,然后她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山道,想着那个骄傲到令人发指的家伙,脸上尽显着悲与伤。
大黑马轻轻摆了摆头,把红吟月的手摆开一旁,然后它嘶鸣一声突然发力,只见埋住它的雪开始抖动,大黑马开始往前慢慢移动,逐渐露出身躯,那紧绷的肌肉高高的鼓起,微微的颤抖着,任谁都知道那里面充满了力量,一直到后面的辇车也被强行拉了出来,大黑马的身躯上湿漉漉的,冒着一阵阵的白烟,这可不是简单的汗水,而是无穷尽的力量。
红吟月登上辇车,清理干净了车厢内的雪,再次跳下辇车,静静看着已经不存在的山道,灵眸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风依旧寒冷,只是暖心的人已经不在。
红吟月自己明白,他们的关系虽然并不亲密,但想来怎么也要比好友还要好一些,虽然他们只认识相处了十几天。
可是,这样的关系是什么关系?红吟月不清楚。
“等这些雪都化净了,只怕要等几个月吧。”红吟月喃喃自语道。
十几天的相处都历历在目,同生共死到现在,该活着的已经不在,而本该死去的还好好的活着。
他的性格骄傲自恋嚣张狂妄,有时说出去的话根本就是在吹牛,因为他的狂妄与他的能力不太相符,然而最后他却做到了。
这本是一个死局,却因为他的智慧与勇敢走活了。
虽然结局他死了。
既然他选择了让她活着,那她就应该好好活着,就像他说的那样,她要活着将他的英雄事迹流传百世千世,她还要活着查出这个看起来很诡异的阴谋为他报仇。
她,从袖里拿出短剑,将秀发轻轻挽起割断一截埋在了雪里,不为别的,只为他刚才说过的。
真香!
......
......
“嗷!”
远处忽然有狼嚎声不断传来,大黑马轻嘶一声,四蹄不断敲打着雪地,情绪似乎有些紧张。
它其实是在提醒红吟月,有狼群正在接近,如果真被它们堵在这里,那可是个大麻烦。
红吟月皱眉咳了几声,有些不情愿的再次登上辇车,大黑马哪敢迟疑,牟足了力气,朝着荒原狂奔而去。
片刻后,竟有近百头狼陆续出现在这里,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恐怖狰狞。
它们并没有去追正在远去的车马,只有十数头狼在外围警惕着什么,其它的狼都奔向被雪崩埋住了的山道,开始疯狂的扒雪。
“难道那些狼在警惕着我们?”
三里之外的矮山上,一个臃肿的大胖子男人问道。
“在它们警惕的方向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
在那个胖子的身边一个瘦子说道。
“想不到这些畜生的察觉这么敏锐,隔着数里也知道有威胁。”胖子说道。
“它们敏锐的不是感知,是鼻子。除非我们身上没有任何气味,否则再远数里,它们也能知道。”瘦子说道。
“那些狼怎么不去追她?反倒在那里刨雪?”胖子问。
瘦子说道:“因为雪底下有它们能填饱肚子的肉。”
胖子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望向隐在黑暗里的车马。
“虽然幸免于没有被雪崩埋了,但她也必然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可正是杀她的好时机呀。”胖子隐有笑意的说道。
瘦子也望向那里,眼神里看不出善恶,他面无神情的说道:“确实是杀她的好时机。但,不是我的好时机。”瘦子稍顿,又喃喃叹道:“二十年了,我一直停留在蜕尘境难有进步,到如今终于有所感悟,隐隐有破镜之意。”
瘦子突然伸手指着车马方向,眼神凌厉,再道:“她便是我破镜的契机!但她现在还太虚弱,却不能引出我破镜的契机,就让她养一养,重新变强了再杀吧。”
胖子恭敬的眼神里有些担忧,于是说道:“要是有什么疏忽,上边可没法交代呀。”
瘦子闻言,皱眉沉吟了片刻。
“哼!我这辈子没有太多机会破镜了,只要踏进慧悟我就能进罗城,就算没法交代我也得先破境!”
胖子担忧的额头渐渐展开,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不是他能插嘴的,他再一次看了看几里外消失了的山道,喃喃道:“可惜呀!我的对手已经死了,不能痛快的打一场喽。”
一阵强风卷过,话音被卷走了,白雪飘落处没了人影,矮山上最终只留下了两行脚印。
一行深,一行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