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一直从不反驳,仍由这些叔娘辱骂自己,可是今天,二婶连自己的媳妇也骂,心中不服,解释道:“二婶,我媳妇她是困了,天未亮便出去给我找吃的,她忙了大半天,连口水也没喝上,找来的野菜全给你吃了,你就让她睡睡,别骂她了。”
二婶原本还打算将这丫头拉过来当自己的儿媳,却听见七郎叫二妹媳妇,心中一怒,顺手将空碗仍在地上,原本有了缺口的破碗,瞬间变成了碎片,二婶的草鞋将碎片踢到一边,站起身不再辱骂二妹,对着七郎一阵怒骂:“你这个短命鬼的狗贼子,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找媳妇,你还有脸了,老娘今天不收拾你这个克星,老娘以后管你叫七哥!”二婶骂完,拳头、口水朝着七郎一顿招呼。
二妹看着二婶打七郎,这是往死里打呀,二妹寻思着要不要帮七郎对付这个浑婆子,可是转念一想,七郎这么大一个男人,不可能打不过一个野婆娘,既然他存心挨打,自己又何必帮他。
二妹想到这里,心中对七郎有些失望,自己的婶娘都把他欺负成这样了,他仍然没有丝毫反抗,愚昧啊。也是从这里开始,二妹有了离开七郎的心思。
二婶打累了也骂累了,拖着空肚子的七郎朝着田里走去,她刚走出几步,又觉得二妹也是一个劳动力,不能够放过,也将二妹提起来,招呼着一起去田里干活。
“小丫头,跟我们走,去干活。”二婶站在门口,对着二妹大声喊道。
二妹闻言,无动于衷,继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七郎见状,替二妹解围道:“二婶,我媳妇她是累了,我同你一块去干活,不用叫上我媳妇,她小腿细胳膊的帮不了什么忙。”
二婶心里已经将二妹划入自己儿媳妇的行列,她可不能放纵自己的儿媳这般懒惰,完全无视七郎的话,直接冲进无力,顺手捞起旁边的木棍,朝着二妹身上招呼。二妹见状,准备反击,却不曾预料七郎冲了过来,挡在二妹身边,生生挨了一棍,咧着嘴,强忍着背上传来的巨痛。
二婶见一棍子没打着,又准备再来一棍子。二妹急了,一把推开七郎,顺手接着二婶的木棍,顺势一扯,将木棍抢了过来。二婶没想到二妹会和自己对着干,木棍被抢,身子失去重心,往地上摔了下来。七郎见状,赶紧接住二婶,心中一阵后怕,生怕二婶在自己这里出了半点差错,以后他这里就别想有半刻宁静。
七郎也没想到二妹竟然敢和二婶对抗,怒喝道:“尤曲心,你想干什么,你要反了吗你,这是你二婶,把木棍放下,给你二婶赔礼道歉!”
二妹没想到七傻会为了一个对他不好的人来骂自己,心中委屈,眼中喊着泪水,死死盯住七郎说道:“七傻,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七郎感觉二妹又要犯浑,他不能再由着二妹的性子,万一哪天她和别的男人跑了,自己找谁哭去,便大声喝道:“我说你尤曲心,给我二婶道歉!”
二妹死死盯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开心,现在又让自己难过的男人,她死死憋住泪水,不让自己落泪。二妹很想离开这里,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大傻子,再看看他身后那个老妖婆,如果自己就这样扔下大傻子走了,那他以后岂不是会被这些老妖婆欺负得死死的。二妹心中百般纠结,最后感性战胜了理性,她选择委屈自己,守住自己的承诺,留下来陪大傻子。
“对不起,二婶。”二妹说完,将木棍交到二婶手中说道,“你打我吧,我不该和你争吵,现在你叫我做啥我就做啥,请您别生我的气。”
七郎见二妹松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边看着二婶讨好道:“二婶,你今天不是要收水稻吗,我们赶紧去吧,再晚活又得拖到明天。”
二婶见二妹突然变得乖巧,心中自有衡量,发现这个丫头也是个怕事的主,以后只要自己对她凶一点,她自然会乖乖听话。二婶想到这里,心情大好,也不再提刚才的事情,点点头说道:“行,那你俩跟我去干活吧!”
三人来到田野间,秋季的日头汲取了田水,干田裂缝,稻蕙金黄。这时田间已经有人在劳作。二婶找来三把破镰刀,分给二妹和七郎,七郎也不多说,拿着镰刀便开始下田干活。二妹看了一眼老实愚昧的七傻,心中三分恨,七分同情,二妹心中不舍,只待来日方长,慢慢改变七傻,希望他的榆木脑袋早日开窍才是。二妹想到这里,无奈地当起免费苦力。
一亩田里,大家埋头干活,二妹的小身子被稻草所当,大家也没注意到除了七郎还有一个小女娃在田间劳作,响午时分,一个比二妹长两三岁的女娃,提着饭菜朝田间走来,这时二婶家的男人和三个儿子聚在一起吃饭,除了大儿子取了媳妇,也在田里干活,两个小儿子还打着光棍。
二婶的大儿媳妇胡氏将饭菜分给公婆、男人和两个叔子,自己坑着粗面馍馍,有些同情七郎,便也好心给了七郎一个粗面馍馍,大儿媳吃了一个馍馍,连连喝了两碗井水,这才止饿解渴。大儿媳妇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还多了一个二妹,她放下碗,对着小姑子道了一声谢准备继续去干活。
“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吃。”二婶走过来,用手指在大儿媳妇的额头上直直戳了几下,怒骂道:“你一个人就吃了俩馍馍,这丫头吃啥?”
大儿媳妇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小人,对二妹心生愧疚,又畏惧自己这个厉害的婆婆,她已经分了一个馍馍给七郎,这叫她又从哪里再弄来一个粗面馍馍给眼前的小丫头。
几个大男人不知道二婶又在发什么癫,二婶的男人陈庆田看了二婶一眼不高兴地说道:“让花儿带她回去吃点东西再来收谷子就行了,真啰嗦!”二婶别二叔的话噎住,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但是心疼自家的粮食,便不发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小女儿,生怕她带这个便宜货回家吃饭。
花儿自小在二婶的小肚鸡肠中熏陶长大,自然明白二婶心中所想,她移到二婶身边,二婶不发话,她坚决不离开,更不会给这个野孩子做吃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干你的活儿!”二叔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大儿媳妇胡氏说道,说完朝着田间走去,埋头打谷子。大儿媳妇抱歉地看了一眼二妹跟着大郎,提着镰刀钻进稻田里开始干活。
二妹知道自己的午餐没了着落,这个地方一天只吃两顿,早上被这个瓜婆娘搅和了,害得自己没吃成,晌午也不给自己准备饭菜,害得自己还得饿肚子。
“哎!”二妹拿起镰刀看了一眼七郎,心中甚是埋怨这个傻子,给人当免费苦力就算了,到头来还弄得个三餐不继,这傻子到底何时才明白这样事不对的!二妹无奈地摇摇头,钻进田间继续劳作。
二婶和花儿见这个野丫头不吵不闹,还继续干活,两人互看一眼,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花儿等到两位小哥哥吃完饭收拾好东西,自行往家里走去。二婶的两个小儿子偷闲了一会儿,在二婶的责骂下,灰溜溜地钻进田里开始干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七郎悄悄靠近二妹,将一个出面馍馍塞进二妹怀里,小声说道:“二妹,这是大嫂给我的馍馍,你快吃。”二妹看了一眼七郎,分了一半馍馍给他,也没再说一句话,直顾着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