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感到不妙,赶紧下床,走到门口伸手一拉,门竟然没开,往上面一看,才发现从外面锁上了。于是我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我爹背对着我,耷拉着脑袋,抱着膀子弓着腰,好像受审的犯人。他对面有一群人围成弧形,男人们神情严肃,女人们骂骂咧咧。
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只见他双手叉腰,朝我爹高声叫骂:“把你那个死小孩叫出来,她要是不出来,哼,今儿个就是你的死期!”
声音一模一样,他应该就是孟爱民那个坏蛋,此时明婆婆竟然不见了。
我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突然,他狠狠地朝我爹肩膀上打了一拳:“把她叫出来,把她叫出来听到没有?”
我爹仍然一动不动,但眼看孟爱民又抬起头来,我再也忍不住,从门缝里大吼一声,“GRD,你再打我爹试试!”
头天晚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可是我渴盼了十年才盼到的,我不想它转瞬即逝,所以,保护好家人是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决不认怂,决不后退!
人群一阵骚动,孟爱民慢慢地转过头来,这时孟仁礼走上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接着他们就一起走过来。
孟爱民铁青着脸,冷若冰霜,眼睛里全是刀光剑影。待他们走近,我才看到他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心底不由升起一丝寒意。
我需要找一件可以与他旗鼓相当的“武器”,于是回过头来,突然碰到一个肉乎乎的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美丽正瞪着大眼一直躲在我的背后,她脸上的恐惧已经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一把把她推开,然后满世界寻找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但找了半天也就她坐的那把特大号椅子看起来还威猛一些,估摸应该还能阻挡一阵。于是,我抄起那把椅子,扛到肩头,从门缝里死死地盯住孟爱民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走到门口停下来,扒着门缝往里瞧,看到我的一刹那,身子突然往后一撤,脸上划过一丝恐惧,但没多久又慢慢靠上来,眼睛里充满恶毒。
一看他就是孟家人,凸眼细脖,瞳孔里的内容与猫尾划过之后孟仁义猛然睁开的牛眼珠子中的内容一模一样,诡异而狠毒。
我紧紧地盯住他,时刻防备着他的进攻,特别是他手上的那把匕首。
“你就是孟七娃?”他冷冷地问,看来他在杀人之前需要核实一下身份。
我没吭声,认或者不认都难免一场血腥的搏斗。
“她就是,厉得很,回来还不到两天,前天把你二大爷吓死了,昨天把你五叔的眼睛弄瞎了!”孟仁礼简明扼要地把我这两天做的恶概括一遍,不管真相如何,我都是罪魁祸首。
孟爱民五官扭曲,咬牙切齿,突然大吼一声:“兔崽子,拿命来!”
话音未落,只听“刷”地一声,闪着寒光的匕首从门缝刺来,我吓得慌乱一躲,却一下子碰到美丽肉乎乎的身子,匕首擦着我的鼻尖刺了过去。
我惊魂未定,回头朝美丽叫道:“离远点,碍事绊脚!”
美丽没动,估计已经吓呆,这时,又从外面传来孟爱民的大叫:“兔崽子,有种你别躲!”
“有种你进来!”他隔着门缝刺我,如果我离远一些,他无论如何也刺不到我,但我扛着的大椅子也失去用处,所以我又害怕又着急,害怕他伤到我的家人,着急我不能与他贴身近战。
“有种你出来!”孟爱民恶狠狠地大声叫板。
“别跟她废话,把老八叫来开门,不开门你就找老八报仇!”孟仁礼在旁边为虎作伥。
话音未落,我气得大吼一声,扛起美丽的大椅子就朝门上砸去,只听“哐啷”一声,孟爱民和孟仁礼的身子一震,吓了一跳,但没待我恢复身形,孟爱民的匕首就闪着寒光猛刺进来,我往后一闪,却结结实实碰到一块硬物,眼角扫到美丽慌乱的身子“咚”地一声倒下去,没来得及拉她,只觉得耳朵一凉,随后像被撕开一般疼痛,抬手一摸,满手鲜血,再回头一看,孟爱民正像疯了一般挥舞着匕首猛刺猛砍。
突然,“嘭”地一声闷响,只见孟爱民闷哼一声,接着竟然直挺挺地仰翻过去,在他背后,正站着双眼通红的我爹,他手里抓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
倒地之后的孟爱民脑后慢慢流出一股鲜血,估计被我爹打开了花。孟仁礼吓得一跳老远,我心里正乐,突然看到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朝我爹冲来。
“小心!”我话音未落,就见他猛地抬起大脚朝我爹的后背狠狠一踹,可怜我爹一下子踉踉跄跄地扑出去好远,同时手中的粗棍也“哐啷啷”甩到地上。
“爹!”我大叫一声。
但这时,那尖嘴猴腮的家伙竟然弯腰夺去孟爱民手中的匕首,举过头顶,鬼叫一声,朝我爹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晴空响雷般的大喝:“住手!”
——正是老爷子!
与此同时,我看到明婆婆疯了一般冲上来,她一下子撞开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那家伙登时被撞了个大跟头,手中的匕首也飞出去好远,而明婆婆也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扑倒在地。
可怜她一个干巴巴的老人像一截干树枝一样从树顶摔下来,估计浑身骨头差不多都折巴断了。
人群发出“啊”地一声尖叫,我看到孟仁礼慌乱地钻出去,那尖嘴猴腮的家伙也艰难地爬起来跟着孟仁礼夺路而逃。
只见此时我爹冲过来一把抱起明婆婆,飞快地往院门跑去。
刚飞到门口,却差一点与正拄着拐棍往前急走的老爷了撞个满怀,老爷子回过神来,立即慌乱地追着我爹的背影大叫:“老八,放板车,放板车,快!”
接着看到昏迷过去的孟爱民被老爷子叫了几个人也慌里慌张地抬了出去。待人群散尽,老爷子过来开了门,看着我和刚刚爬起来的美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着头拄着拐棍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孟爱民上午来寻仇的时候,明婆婆眼看拦不住,只好去搬救兵,也幸亏她用板车拉来了老爷子,不然今天上午我家院子里可能就会躺上好几具尸体。
对孟家人的仇恨就在我看到孟爱民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时开始滋生,那把匕首好像仇恨的引子,一经点燃,便不可收拾。
不出三天,孟家男人死一个,伤两个,村里炸开了锅,他们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竟然有人开始奔走相告,口口相传。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多久,十里八乡的人们便传开了,最后再传回到我们耳朵时就变了味道,不过好像意义更加深远:十年之后,孟家又起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