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王朝平京郡余阳县三十里外狼坪山,山脚。
大树高山,鸟语花香,青衫男子和红衣女子,驻足相望。
红衣女子道:“五绝门以游龙剑法,先天心法,弹指功,凌虚步,易容术著称,却顶着力宗宗主的名头,也难怪药神门、金刚门、大力门这种正宗力宗门派不服气。”
力宗又称炼体派,打熬筋骨,练就一身铜皮铁骨,身体无一处不可伤人,无一处会被轻易击伤,练到极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其中的代表门派分别有桂兴郡的药神门、蔺南郡的金刚门、闽江郡的大力门。
气家又称灵修派,勾连天地,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养自身,伐骨洗髓,功力深者飞花摘叶伤人于无形,百步之外取人首级犹如探囊取物,这其中的代表门派分别有平南郡的龙臧教,皖江郡的阴月宫。
混元宗就是取内外两家之长,内外兼修,不过,却又被力宗气宗看不上,认为是拾已牙慧,更加可耻,不过相比于五绝门和七星教被天子亲点为气力两宗宗主,这种可耻又可以接受了。
韦嘉升皱眉不语。
蒙小蝶接着又道:“当今天下宗门繁多,经数百年才渐渐承认三大宗,并且各门派自觉对号入座,要说力宗宗主怎么也轮不到开宗立派不过百余年的五绝门,而五绝门偏偏当仁不让。”
韦嘉升道:“五绝门有勤王之功。”
蒙小蝶笑道:“药神门有救先皇之例,却未成为气宗宗主?”
韦嘉升道:“他拒而不受,难道后来人就必须有样学样吗?”
蒙小蝶道:“你现在还要上山?”
韦嘉升冷哼,道:“我为何不上山?”
蒙小蝶道:“你的身份不适合上山。”
韦嘉升奇道:“双刀门的霹雳双刀莫非是传自药神门不成?”
蒙小蝶摇头道:“霹雳双刀是门派师祖自创,只是双门刀也自认是气宗,认了药神门为尊,自然不会再拜五绝门。”
韦嘉升一字一句道:“你能代表双刀门?”
蒙小蝶一字一句回道:“我能代表双刀门。”
韦嘉升道:“那你更不能拦我上山。”
蒙小蝶奇道:“为何?”
韦嘉升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扬手展开来,道:“因为它。”
蒙小蝶愕然变色道:“天启征集令?”
韦嘉升收起帛书,感慨道:“北方胡骑出乎所有人预料,长成了一只猛虎。”
蒙小蝶怔仲道:“此时想毕全功于一役不成?”
韦嘉升点头道:“今上雄才伟略,志向远大,岂容卧榻之旁有猛虎之患。”
蒙小蝶抬头道:“嘉平关的四郡兵马如今何在?”
韦嘉升声音低沉道:“半月前,额图尔平原一战折损过半。”
蒙小蝶失声惊叫,心情稍有平复才道:“怎么可能?天启王朝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不堪的战绩。”
韦嘉升摇望北方,怅然道:“骄兵之败。”
蒙小蝶默然,道:“既然动用了天启征集令,其他地方莫非也有乱像?”
韦嘉升道:“国土辽阔,异域番邦多有迁累,可调之兵需慎之又慎。”
蒙小蝶主动牵马过来,神情坚决道:“上山吧。”
韦嘉升这次出门办差,骑的是好马,就好像他想吃好穿好一样,这一次他也想骑匹好马出门,于是就骑了端王府的骝龙马,八骏书上说过‘王驭八龙之骏,一名地龙,足不践土,二名翻龙,行逾飞禽,三名奔龙,夜行万里,四名影龙,逐日而行,五名骝龙,毛色炫艳,六名光龙,一行十影,七名雾龙,乘雾而奔,八名飞龙,背生肉翅。’
蒙小蝶似乎这时候才看出骝龙马的不凡,赞道:“你的马很好。”
韦嘉升并没有理会,知道骝龙马的人一定会在第一眼认出这马的好,不知道的人就是将马夸上了天,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因为再好的话听上去也只是敷衍。
可这样简单的道理,蒙小蝶显然不知道,她竟然还在夸赞:“这马长的真好,毛色鲜亮,气势凌人。”
还好,山脚到狼坪山的双刀门已经很近,策马奔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大门口。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雾已无影无踪,空气中的水汽也变成了山间躁动的飞虫。
大门口竖着一杆大旗,旗杆是黑色的,旗面也是黑色的,旗上却绣着两把白晃晃的交叉的弯刀,一个骷髅头。
这种旗子是近来江湖中很流行的敬门旗,代表着对门派的崇敬与来访者的警示。
大门敞开着,似乎有种来者不拒之意。
门内无人,似乎在诉说人迹罕至,此处荒凉。
蒙小蝶赧然,面红耳赤道:“跟我去马厩,安顿好马再去见我爹。”
韦嘉升似有所觉,轻笑着点头道:“有劳。”
到了不大而又简陋的马厩,一路并未曾遇上一个人,韦嘉升奇道:“双刀门现今有多少门人弟子?”
蒙小蝶更加脸红,扭捏道:“不过百吧,在山上的只不过十来个,其他师兄弟多呆在余阳县里的长风镖局。”
韦嘉升更加奇怪,道:“这是为何?”
蒙小蝶定神道:“还能为了什么,生计啊,我们小门小派,收徒多是穷苦弟子,何谈拜师礼。”
韦嘉升质疑道:“双刀门竟沦落至此?”
蒙小蝶解释道:“不是沦落,而是竞争,江湖门派更替太快,今日建起了落霞门,明日灭了相近的雾隐门,就说曾经名震江湖的七大派,少林、武当、华山、昆仑、崆峒、丐帮、峨嵋,最后不也一样分崩离析,衍生出之后的八卦门、太极门、七星教、阴月宫、金刚门、大力门、布袋门这些门派,就连你们五绝门的弹指功也是少林绝技一指禅悟出来的,更不要说我们双刀门这样的二流门派。”
韦嘉升诧异道:“你竟懂这么多?”
蒙小蝶不屑道:“都说你眼高于顶小瞧人了。”
韦嘉升道:“既然双刀门沦落至此,你刚才为何又百般阻挠我见你父亲呢?”
蒙小蝶理所当然道:“轻易得不到的,才能更懂珍惜。”
韦嘉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姑娘真是不可以常理揣度。
蒙小蝶撇嘴道:“难道你看不上双刀门?”
韦嘉升眨眼道:“双刀门的挟刀手没失传吧?”
话未落音,只见蒙小蝶的双刀又对他来了一次突袭,韦嘉升对这种突袭并不上心,随意屈起手指就要故技重施,却不曾想眼中的双刀却失了踪影,而蒙小蝶整个人已经欺身近前。
韦嘉升侧身退开一步,果然看到蒙小蝶衣袖之中两把弯刀,这正是双刀门的秘技挟刀手,跟江湖盛传的袖里藏刀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是难度更甚。
韦嘉升赞道:“挟刀手果然不凡,只是不知蒙姑娘是否已经练到收放自如?”
蒙小蝶顺势收刀,脸红不忿道:“想试试吗?”
韦嘉升摇头笑道:“挟刀手既是秘技,定然不同凡响,在下肯定抵挡不住。”
蒙小蝶得意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却有一个威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小蝶,你太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