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祭,一般在六月中旬举行。几个门派相约汇集到其中一个门派的地盘里比武,优胜者可得到神器或神丹,优胜者所在门派可得到大批灵石,并增添一个去秘境历练的资格。
夏雨祭就好比是门派弟子们的期末考试。夏雨祭过后,所有弟子便会迎来一个月的假期。在这一个月的假期中,除了少数成绩太差需要留在门内修炼的人,其他大部分人都可以下山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为了过一个美好的假期,平时不怎么上进的弟子也都为此次比试卯足了劲儿。
正常情况下,陆川越本来也该享受着拼搏与汗水换来的胜利,并且在夏雨祭中加深与同门之间的羁绊。但是,如今的他已经没有机会拥有这种同门情谊了。
“哇,那不是驱魔白燕吗?这人什么来头?”
“你居然不知道'陆白燕'?这人可是个煞星,据说他当年杀了十几个同门,却因为门派没有证据而未被惩罚。”
“还有你知道青云门的云中弟子吧?知道为什么今年夏雨祭少了三个吗?都是陆白燕干的!他把三个云中弟子的魂魄都炼成了煞鬼,为其所用!”
“啊?青云门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人还留在门内?”
“谁知道呢。没准他身后有一个吓死人的大靠山,或者拿捏着青云门的命脉?”
陆川越如今已经习惯这些流言蜚语了。他早就已经不再对美好的东西抱有幻想了。友情,仰慕,关怀,从他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他无缘了。
路恒逼他走邪道,因为邪道能让他成长地更快,走得更远。陆川越不得不承认,路恒看得很透彻,陆川越他确实是一个不逼就成不了气候的家伙。路恒对他越是残酷,他就成长地越快。
只不过,这种成长,还是让陆川越付出了一些代价。
陆川越能感受到,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不规律的睡眠、暴饮暴食又让易胖体质的他迅速变回了肉球。因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陆川越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阴沉,门派的人也越来越讨厌他。
“太恶心了。他怎么还不死?”
铛——铛——铛——
那是代表夏雨祭开始的钟声。
真是寂寞啊。陆川越想。这么空幽的钟声,连接了天道与人间的钟声,每年就只能听到这么一次啊。
他一边出神地想着,一边指挥着师兄师姐的鬼魂把对手的手脚撕开。
“你没有人性吗?!”“你这是逼同门自相残杀吗?!”
原来你是青云门的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毕竟我真不认识什么人。
“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我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
我是害虫吗?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害虫,是垃圾。不过我又不是为你活的,你的想法怎样都无所谓啦。
“陆川越,够了。”
陆川越愣了一下。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听到别人正经地叫了他的名字。他揉了揉手腕,甩了甩头,眨了眨眼睛,终于回过神来了。
“你知道自己已经重伤了多少人了吗?三百一十二人。”
陆川越张着嘴,半晌没出声,灌了一肚子风后才想起来说话到:“我第几名了?”
“你这个疯子!你根本不关心人命吗?!”
“反正他们也不关心我。”陆川越耸了耸肩,掐着自己肥嘟嘟的脸颊道,“而且他们太弱了,所以我没怎么走心。”
“你——!我与于舒雅情同手足,如今她却被你害死,我——”
“反正你只是今天到了会场才知道她死了这事吧?而且她也不是被我害死的啊,还有就是她好像压根对你没什么印象,你说情同手足有点不切实际啊。”
月辉宗的小哥顿时涨红了脸:“你怎么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她的魂在我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陆川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你到底出不出手,你不出我可就出了。”
陆川越有点怀念陆前辈了。可惜自从他向路恒妥协后,路恒就封住了陆传风的鬼魂。当初上山观碑刻字的约定,直到现在也还没履行。
台下青云门的弟子很愤怒。其他门派的弟子在看青云门的笑话。路恒在角落里遥望着山上的钟,也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弟子排名。
陆川越突然感觉有些腻了。他挥了挥手,便又是一簇血花。他甚至连剑都不用出,就已经无人能挡。
“青云门那个胖子好像很嚣张啊。”台下,一个叼着草根的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陆川越和他肩上那只白燕,转头对身边正在检查行装的黑衣青年说,“有没有兴趣在他身上掏点油水?”
“如果叫你师傅看见你这样子,回去肯定又要骂你了。”黑衣青年瞥了一眼台上的陆川越,又说到,“这胖子没什么难搞的,但我不想偷他。”
“为什么?”
“那胖子没心。我不偷没心的人,因为很无聊。”
叼着草根的青年摇头晃脑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槐安门都是些侠盗、义盗,合着你根本不是看人好坏来决定盗窃目标啊。”
“我还以为门派首席弟子都该像顾清河一样永争第一、为门派争光呢。你看看你柳云逍,不思进取,不务正业,真好奇逍遥门当初是怎么想的。”
柳云逍吐出了嘴里的草根,笑嘻嘻地拍了拍黑衣青年的肩膀说:“哎呀钟良,咱俩半斤八两吧?你还不是偷来偷去最后都偷到自家掌门那去了?”
钟良一挑眉,扔给柳云逍一个黑色的包裹,解释道:“槐安门就是那种风气,掌门是允许门内弟子和老师互相偷的。”
柳云逍接住包囊,打开看了看,又在手上掂了掂,考虑了一下后说:“二十。”
“你不这么抠门能死啊?”
“不是我出价便宜,关键是除了我,也没人敢收你这堆赃物啊。不过你要是再替我干一票,我就考虑把这钱翻十倍。”
“不是吧?”钟良吃了一惊,“你要偷谁啊,这么大手笔?”
柳云逍笑了笑,指了指台上的陆川越说:“我就偷他,身上的——”
钟良看着柳云逍无声地用口型“说”出了两个字,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柳云逍让他偷的正是闻名天下却至今下落不明的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就是——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