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上前扶起硕讬,可那边阿达礼也使出同样的方法,倒在一边,只剩下年逾古稀的礼亲王代善低声呜咽。
福临简单的一句话不仅是害了两条人命,更让在场众人,包括庄太后都有些不寒而栗,几位格格和贵妇甚至吓得面无血色,几乎要晕过去。
东莪越发地不明白了,印象中福临只是沉默寡言,却并无暴虐之心,是否因为此刻坐上了那的位子,变得心狠手辣?若是这样,阿玛不做皇帝可是太对了!
大殿正中,多尔衮难得地冲着福临咆哮:“皇上,尚未有证据,也未有定论,是否过于草率了!”
福临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似乎也没料到眼前两位如此刚烈,只觉自己皇位有威胁,本想借机小惩大诫,却造成这个局面,有些唐惶失措。
庄太后已是经过许多事练出了胆子,环视一圈,缓缓道:“要我说,皇上还小,也就是那么一说儿,没成想二位贝勒如此决绝,这大过年的,赶紧去了这些晦气!”
哲哲太后一听,心下一定,接道:“代善哥哥,这谁也不知硕讬和阿达礼会有此一出,随身还带着武器,事已至此,望您节哀顺变,咱大清啊,还是得好好的,大伙儿一块儿进北京!”
东莪不得不佩服两位太后的沉着与冷静,可又为她们如此漠视生命而感到悲哀。
一场宴会,长辈们中留下的是众人的小心翼翼,代善苍老的哭泣,豪格的怒意,阿济格与多铎的恨意,多尔衮的隐忍。可小字辈儿里有的是永安的欲说还休,是巴雅斯护朗的莫名醋意,是不断打听李柏的孔四贞,还有事情太多来不及消化的东莪。
开了春,李自成的大顺军高歌猛进,直抵北京城下,崇祯皇帝赶紧诏令各地进京勤王。
吴三桂成为最大的香饽饽,受封平西伯,一路披星戴月回北京。可这边刚到山海关,那边刚愎自用的崇祯就担心受辱而自缢景山,这从成祖朱棣开始就福佑大明的赫赫京师已然易主,一时间整个宁远军陷入茫然。
“摄政王,这吴三桂是什么态度?祖将军说已经连续去了好几封家书,可他愣是一封也没回!”刚林甚为着急。
“据说那李自成也派了好几次人去见吴三桂呢,不知许了什么好处!臣以为那张献忠也不会就此罢手,吴三桂此刻必是忙于权衡罢!”鲍承先道。
“是啊,张献忠打得那秦良玉节节败退,倒也是真得不俗!不过眼下吴三桂和李自成不要勾搭在一块儿才好,毕竟北京城已经姓李了!”多铎难得颇有见地道。
“豫亲王所言极是,张献忠一路尚在西南,而吴三桂将军是明廷最后的王牌,李自成虽势头足却终究是乌合之众,自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他们相争,则于我大清大为有益!”范文程条分缕析。
多尔衮点头道:“然也,李自成是个莽夫,可他吴三桂倒是真真儿的有本事的!若能为我所用自是极好,若不愿,也必不能让他从了那李氏!”
“那李自成一贯目中无人,骄兵必败,不足为惧!哼!”阿济格跃跃欲试,想要杀进北京。
“英王爷,万万不可!此刻若是咱大清打进关里,岂非便宜了吴三桂?”范文程赶忙制止。
多尔衮呷了口茶,点头“唉是啊,这李自成已进了紫禁城,必不会服咱们,或许只有拉住吴三桂才是要紧!”
范文程接道:“王爷,臣以为如今之计,若是能让吴三桂与李自成反目,则吴三桂南有强敌,北有八旗劲旅,这一逼之下必能导向大清!”
“范大人高见!如今抢占时机最为重要,务必先于李自成,招降吴三桂!”
酉时。
“阿玛!东莪今儿在宫里听说您要出征了?”东莪与阿沚快马回府,行色匆匆。
“怎么这么晚还出宫?”多尔衮一把拥住眼前小小的人儿。
“阿玛,东莪听说你要去南边了,心里着急,就请了旨回来了!”东莪道。
多尔衮整了整东莪因狂奔而散乱的头发,叹道:“好孩子,阿玛是要走了,北京城已经换了那李自成做主,阿玛必须得早于他收服那吴三桂!”
“阿玛可有把握?”
“如今各路人马都在争取他的宁远军,恐怕胜算不足,可阿玛还是得尽力一搏。”多尔衮无奈却坚定。
“东莪想陪阿玛一起去!”东莪握紧小拳头。
“傻孩子,你一个姑娘家,即便有点儿拳脚功夫,怎能敌得过那战场刀剑!”多尔衮怎么舍得。
“阿玛,东莪已经长大了,若阿玛不放心,可以让四贞姐姐陪着我,她功夫比我还好呢!东莪已经失去了额娘,不想阿玛再出事!”东莪把头扎到多尔衮怀里,死缠烂打。
犹豫再三,多尔衮看着她期待的大眼睛,道:“这样吧,如今在盛京看不惯阿玛的人也不少,把你留这儿我也不放心,你就跟着我,有什么情况阿玛会连自个儿的闺女都保护不了么!”
“谢谢阿玛!东莪这就去告诉四贞姐姐!”东莪高兴地叫道。
“行啦,四贞那丫头知道能上战场,恐怕今晚都睡不着咯!”多尔衮的焦虑被女儿的这通闹赶跑,大笑起来。
随军营帐内。
“东莪格格,你一向鬼点子多,这回跟过来可是有了计策?”四贞虽不喜猜人心思,但却足够了解东莪。
“什么都瞒不过姐姐!只是现在没有把握,怕说出来叫大人们笑话!”东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行啦,别卖关子了,你究竟有什么好办法?说出来气死那些老夫子!”四贞急道。
东莪神秘地眨眨眼睛,道:“姐姐可记得东莪喜欢收集民间野史?近日整个宫里都在为吴三桂将军发愁,于是东莪就找来说书先生的话本儿,虽不知真假,不过宁可信其有嘛!据说吴三桂将军少年得志,性格刚强,唯一的柔情都给了一个江南美女,名唤陈圆圆。”
见四贞不解,东莪又道:“我能打听到,想必别人也可以,只要放出风去说是陈美人被掳了去,怕是会让吴将军对李自成心生嫌隙呢!”
“哈哈东莪吾儿,真是个军师!”多尔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范师傅也提到过那陈圆圆,只是阿玛没在意。你说说,要是吴三桂为保全爱妾性命,答应与李自成议和,又当如何?”
“这……如果是东莪,可能不敢再相信那李自成了!”东莪道。
“所以,他也会暗渡陈仓,向阿玛求助?”多尔衮心中明朗起来。
“正是,东莪猜他还会派人回北京求证那小妾是否被抓呢!”
多尔衮脸上全是笑容:“我的好东莪!阿玛正愁那吴三桂软硬不吃,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呢!”
“东莪只是喜欢看那些话本儿罢了,可师傅们说了不得当真!”东莪撇撇嘴。
“王爷,不如您先试试?”四贞附和道。
“阿玛这就去找范师傅!”
果然,几日后,吴三桂送来了帖子,希望能以黄河南北分治,同时派人去三河迎李自成拖延时日。当李自成发现吴三桂投降有假,已经来不及迅速夺取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