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今只有肃亲王与您牛录相当,然这若是肃亲王荣登大宝,入主中原着实无望,吾等愿拥立王爷,惟王爷马首是瞻!”刚林等人纷纷跪地道。
多尔衮此刻却有些茫然,刚才东莪的话还在回响,心里思绪纷乱:“皇阿玛走了,额娘走了,可如今皇太极也走了,十几年过去,天下又一次近在眼前,可真的应该去要么?秀儿,秀儿若还在世,会愿意我去争去抢么?”多尔衮望着越来越像李延秀的东莪,沉默不语。
刚林恐怕多尔衮心软犹豫,当即起身拱手道:“王爷,请速下决心!臣听闻肃亲王已派人去郑亲王府接洽,早前还笼络了那鳌拜等人,时不我待啊王爷!”
祁充格紧接道:“王爷,请当机立断!臣一生跟随王爷,深知王爷为人磊落坦荡,不愿与那肃亲王纠缠。可此时请王爷考虑考虑我大清,只有您才能保住这太祖一生戎马打下的江山!”
阿济格一把推开门,瞧着这一屋子人,便嚷嚷道:“合着这大伙儿都知道了!至于的么,这么多人商量个什么劲儿!要我说,直接带人冲进宫里去,看那豪格小儿还敢兴风作浪!”
忽然他看到东莪,问道:“你这丫头居然能溜出宫?我怎么听说这宫里跟个铁桶似的,一个苍蝇都飞不出!”
东莪看到自己被点名,站起来道:“大伯,是庄妃娘娘打点了宫门口,东莪乔装打扮才出来的!皇宫门口侍卫可多呢!”
“哼,这皇太极,临了了还不让人省心,当初咱就不该让他坐上那个位置!”阿济格怒道。
多尔衮听众人吵吵闹闹实觉心烦,大喝道:“行了行了,今儿就歇了吧!容本王再想想!你们且放心,代善哥哥倒也罢了,若是豪格,本王自是不会答应!”
这皇宫里秘不发丧已有一周,可盛京的头头脑脑基本都知道了消息。礼亲王府和郑亲王府都快被前来游说的各色人等踏破了大门。
可军情却不像盛京城这么磨叽。
“兄长,这李自成还真够厉害的,从前竟是小瞧了他!”多铎跑来多尔衮房里商量军务。
“确实有几分能耐,知道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多尔衮道。
“二位王爷说的是,这盛京今年极炎热,可南边却大雨不停,把孙传庭的粮道都给淹了。”刚林道。
“据说这李自成呀,一边不让百姓供粮,另一边居然从后面截断了补给。孙传庭不得已回师,这饿了的兵能打仗么,被杀了好几万呢!”多铎眉飞色舞地补充道。
“如今之势,怕是李自成占尽上风,咱们要再不防守,很可能被他们乘胜攻击!”多尔衮却很严肃。
全范文程道:“臣以为然,这行军极讲究时机,半点耽误不得!”
“这么着,既然都知道了这皇宫里的事儿,倒不必扭扭捏捏,传我的口信给其他王爷,说是明早崇政殿一叙罢!这事儿总该要摆到明面儿上来!”多尔衮做了决定。
翌日,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豪格、豫亲王多铎、睿亲王多尔衮等等满蒙汉重臣荟集崇政殿。
“我说多尔衮叔叔,您身体可好些了?”豪格假意寒暄。
“承蒙惦记,已大好了!”多尔衮回道。
“嗬,这不出事儿您是不进宫的,这回倒是积极!”豪格满脸不屑。
见人都到齐了,豪格又道:“要我说啊,皇阿玛这太过蹊跷,怎得好生生的就薨了?”
“回肃亲王,太医院说是急火攻心,劳累过度。”正黄旗大员索尼道。
“皇上不在了,可如今南边儿的军情刻不容缓,是时候定下主心骨了!”鳌拜道。
“正是,皇阿玛心系大清国运,我等必不能有负重托!”豪格道。
“肃亲王英明果敢,有帝王之才,有惊世之慧,当继大宝,以慰先皇!”索尼等跪地。
“英明果敢?那叫匹夫之勇!”阿济格大声呵斥。
一下子变得言辞相争,针锋相对。
“论军功,你那点跟屁虫的伎俩顶个屁用!战场上真刀真枪时怎么不见你往前冲啊!”阿济格混不吝。
“你!”豪格语噎。
“好了好了,咱们是来商量的,不是来吵架的,像什么样子,都不给皇上省点儿心!”代善是个老好人,赶紧打住。
“多尔衮叔叔,就您如今这身体,扛得住这家国天下么!”豪格道。
“放肆!”多铎怒喝。
“王叔,您倒是说两句公道话呀!”豪格见两白旗态度强硬,只好转向济尔哈朗。
“咳咳,这……”济尔哈朗是个老狐狸,从不愿出头。
“豪格大哥,我阿玛身子不好,我替他说,这天下当然得交给妥当之人,睿亲王称病这么久,可是当得?”济尔哈朗的儿子岳托上前一步抢白道。
看着多尔衮三兄弟乌青的脸色,济尔哈朗赶紧道:“咳咳,自然睿王爷精明强干,用兵如神,我大清也是举国皆知嘛!”
一间大殿,各分两边。两黄旗和两白旗各执其词,委决不下。
一直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代善见此形势,只好站出来说:“罢了罢了,今儿且回去罢!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明儿再议!”
豪格袍子一挥,“哼!”一声,大步跨出殿门,众人讪讪离去,只剩多尔衮在皇位上方的匾额下沉思。
入夜,睿亲王府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娘娘您这是?”多尔衮瞧清楚来人,大惊。
“王爷,我,我这是实在没办法了,才避人耳目,深夜来访,多有叨扰!”庄妃卸下披风,作势要跪下。
多尔衮赶紧上前扶起道:“娘娘这可使不得!”
“不,王爷,布木布泰有事相求!”庄妃坚持道。
“你说罢,如今这形势……唉……”多尔衮很无奈。
“多尔衮哥哥,咱们可是从小马背上长大的交情!我这些年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皇上对我只有恩义,却没有情分,哲哲姑姑虽是一家人,却极少相帮,海兰珠姐姐虽然去了,但我在这宫里依旧没有依靠哇!”
庄妃拭了拭眼泪,接着道:“如今这两黄旗大臣都是那豪格的人,可若是他登上了宝座,我们母子可真是没有活路了!”
“这……豪格那小子我也是万万不乐意的!”多尔衮道。
“豪格素来对我极其不恭,福临又是皇上的骨肉,以豪格的跋扈,这必是不会善待他这个弟弟!王爷,如今只有您了!虽然我是个妇人家,可也知道您有大才,堪当大任,您的身后还有两白旗众将士,还有这许许多多皇亲国戚、满蒙汉大员!只求您明日在殿前与那豪格争一争,求您可怜可怜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求求您了!”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求不求!咱们自是过命的交情,本王怎会不知!”
多尔衮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这形势,代善大哥只怕是不会表态,那镶蓝旗怕是已与豪格站到一块儿了!”
窗外刮起风,有了些许凉意,可这盛京皇宫的每个人依旧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