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儿,你这脸是怎么了?”
李昭延在皇后寿宴第二天下了早朝后,才召集重臣与皇子们商议宣成殿坍塌之事,突然看见梁王脸上一道明显的抓痕。
“猫抓的。”梁王既无奈又无辜的回答。
“几时养的猫?”李昭延重新赢得了高容的欢心,昨夜与她共赴巫山好不快活,看来梁王的夫妻生活就没有这么和谐了。
“应该是阮太尉府上的野猫吧?”太子立刻抓住了这少有的机会揶揄梁王,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控制自己的笑容,却怎么也憋不住。
李昭延责备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却也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让李效很是尴尬。
阮全自是听说了女儿昨夜与公主冲突的事,没想到回去居然还和梁王女婿闹了别扭,这又被太子讽刺了一句,脸被气成了猪肝色。
“宣成殿的事,诸位都听说了吧。”李昭延还是心疼儿子的,不好让他在重臣面前威严扫地,赶紧转了话题。
众人回应听说,然后恭敬地等着皇帝发问。
“那么,众卿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洛阳宫营建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整个官署都难辞其咎,臣建议将所有责任官员都就地免职,拘禁待罪。”猪肝脸阮全率先发言,这是他和梁王早就商量好的,由他出面主张狠干洛阳官场。
“臣以为,还是按照惯例,先派一名钦差前去查明情况,不枉不纵。”老臣薄登这样的中和派凡事但求稳妥,都要按规矩来。
“钦差的人选,有什么提议么?”李昭延故意不望向阮全这边,显然是对他不满,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提议太过狠毒,还是他家的野猫太过辛辣。
这几年郭追对治理尚可,短期内很难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虽说作为洛阳长官对此事怎么说都有连带责任,但李昭延并不想这么快就动他。其实昨晚他已与高宁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今天早议再提不过是想看看长安各派的态度。
“父皇,既然是是建造上出了事,应该派工部的人去吧。”
太子率先开口后,几位重臣果然因为各自目的争执了起来。太子的人马想派工部侍郎杜时春去,此人精于工程建造,能够查明宣成殿倒塌的真正原因,更擅长把建造之法用于别的事情上,尤其拿手和稀泥。太子的反对者们则想派户部或者御史台的官员,明显是冲着财政和吏治去的。
“效儿,这事你怎么看?”李昭延特意询问李效。若是平常,他必会对这事兴奋异常,但此时却一言不发、魂不守舍,莫非真是困于家事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干练的风采。
“呃…诸位说得都有道理…儿臣……没什么主意。”李效似乎正在走神,呆了好一会在不置可否的回应父皇。
“嗯。那就先派杜时春过去吧,清查洛阳宫建造上的纰漏是当下的要务。”李昭延听完各派的讨论,心中有了决定。
众臣也立即明白了圣上的态度,派太子提议的人过去,证明此时他还并不想太苛责这位嫡长子。太子一派因为这场小胜利松了一口气;李效的支持者则相当失望,这不仅失去了一个打击太子的好机会,他们一贯仰望的梁王居然被野猫抓成了一只无力鹌鹑。
“父皇。”
等到群臣都已退下,李效却单独留在了殿中。
“怎么?”李昭延想这梁王必是又有什么鬼主意想在偷偷和他说,刚刚才装成那副不能决断的样子。
“被猫抓这事儿……能不能……不告诉母后?”梁王却吞吞吐吐地讲起家事来,出乎李昭延的意料之外。
“恐怕,去教训那猫的人都已经在路上了。”
皇帝陛下对皇后娘娘的行事风格倒还是很了解的,这梁王刚走到正阳门,就听说皇后已派自己的心腹太监到梁王府把王妃训诫了一顿;而且拦住了宗正司拟好的将江氏封为媵侍的造册,直接把她提成了仅次于王妃的孺人,还让人把李禾舒接进宫来要看看这个孙儿。
圣上对梁王的了解则没有这么深入,看到儿子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居然当真认为他因为家有母老虎竟郁闷得放弃了狙击太子的好机会。他向来认为此子类父,娶了个厉害老婆有这般反应正常得很。
然而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这精彩的表演让梁王成功地在陛下面前将自己抽离出洛阳事件,为他那疯狗六弟直怼太子让出了身位。有时候想让火烧得更猛不一定要浇油,站在一旁扇风或许效果更佳。今早醒来之后自己往脸上挠的这道抓痕,实在是神来之笔。
这时已是中午,郭翊故意睡到这个时辰才起身,以免在府内撞上父亲。在投诚燕王这件事上他是心虚的,千万不能被心细如尘的父亲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昨晚几时回来的?”
郭翊正想悄悄跑出府时,还是被郭追叫住了。他昨夜一直在等此子回来,却始终没见踪影。
“快……快天亮的时候。”郭翊心情紧张,莫不是偷偷潜入贾府的事情败露了?
“哪去了?”
“回大人,在依云楼过的夜。”
“宿妓不归,家法怎么罚?”
“杖五十,禁闭十日。”
郭追的声音愈发严厉,但郭翊很清楚的知道父亲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关心自己的操行。
“听说近日燕王常去骑马,你与他可说得上话?”
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时会问一些相马之术。”
郭翊的心安定了下来,看来是想安排他去探听燕王的事情,幸亏自己一向表现的胸无大志的样子,父亲肯定想不到他早已成了燕王心腹。
“抓住机会,替为父探听一下最近燕王有没有收起什么人。这责罚,可作罢。”郭追行事谨慎,虽是在府中和儿子说话,还是靠上前去,在他耳边小声附耳吩咐。
“谢父亲。”郭翊一听,便知父亲想探的是贾三小姐。燕王在洛阳的帮手应当只有自己,是绝不可能藏了那三小姐;父亲徒劳了一晚竟也没有找到,那么她究竟是落到了什么人手中,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洛阳城外。
“那女的神智恢复正常了么?”
“回公子,还处于惊吓之中,恐怕还需调养。”
“等不及了,立刻护送她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