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的时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这原本安静和宁的农家小院。
房门大开,明媚地阳光照射进来。
青苹瞬间惊醒。
“丫头,你果然在这里!”
“青苹,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苹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
方景天,还有张富贵带着他的大小老婆们,孙管家,一边七嘴八舌地问着话,一边用一种讶异地眼光望着她。
青苹有些懞了,头也痛得厉害。
“咳咳,景天,那红酒酒劲老厉害了,我才不过喝了一小壶,就醉成了这样,要不是碰上青苹,我指不定现在就被一群野狗分着吃了。”
华辰轩打着呵欠,施施然地从角落里站起来,随即潇洒地拍拍衣衫上的灰尘,笑着跟方景天打起来招呼。
方景天更加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华辰轩却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孙管家面色微变,走上前去对华辰轩道:“华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华辰轩看着他笑道:“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孙管家一时语塞,面上的神情却很怪异。
青苹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在低头看到自己一身整齐的衣衫过后,瞬间放了心。之后随意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顺着华辰轩的话,故作淡然地道:“哦,昨儿晚上回家的时候,碰见了这醉鬼,一时发了好心,准备送他回家的的,哪知没这厮醉得一塌糊涂,早认不得回家的路了,我就顺手将他安置在这院里了。我当时也困了,将就着睡了会儿。”
青苹说着就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大群人,“噫,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怪怪的。
青苹故意打了个呵欠,然后道:“我好困哪,!你们走不走,你们不走我走了!”说完便当先朝门口走去。
方景天随即挥了挥手,“没事了,咱们走吧。”
“景天,就你小子故意整我,下次再找你算账!”华辰轩笑嘻嘻地说着,又抬头朝青苹笑道:“大恩不言谢!再会哈!”然后也懒得去看各人的嘴脸,快速地抢先离开了。
随后,众人也都离开了。
回到酒店,方景天正要开口。
青苹却挥挥手,止住了他的问话,“你现在什么也别问,我得先去补个瞌睡,实在太困了。”说完不待他有所反应,逃也似地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青苹躺在浴盆里,半天没有动。
她在纠结昨晚的事儿。
就在刚才,她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自己并没有任何不妥。
也就是说,那厮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趁人之危毁了她的清白。不过他也是个另类的,居然在那种情况下也能忍住,什么时候,这个花花公子也变成柳下惠了?要不,就是自己太没有魅力了,连这家伙都勾/引不了。
犹记得,关键时刻,自己居然被他打晕了。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他好象也受伤了吧,头上手上脚上都流着血呢,会不会有事啊?
想到这里,青苹哪里还躺得下去,急忙跳出浴盆,随意穿了件衣裳就跑了出去,在大堂里正好碰上方景天。
青苹不由急急地道:“你带我去趟华辰轩家吧,我有事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方景天皱了皱眉,脸色隐隐地有些不悦。
“哪那么多废话?你要知道,带我去就是了。”
“我不知道他家住哪里,不过他一般会去镇西的丽春院。”
青苹悚然一惊,“丽春院?那不是妓/院吗?”
“是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几乎有三百六十天都歇在了那里。”
“好吧,我知道了。”青苹说着,已是跑得不见了人影。。
方景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昨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这一会儿的工夫,青苹已经到了丽春院。
青苹大大方方地进门,大大方方地跟姑娘们说她要找华辰轩。
那姑娘很是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直接领着她往丽春院的后院走去。
后院很大,景致也好。红花绿树,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不过青苹却没心情欣赏,她此时只想找到华辰轩,问问他的伤势,顺便为昨晚的事儿道个谢。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救了她的。
远远地,她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虽然悠扬,意境却很苍凉,像在怀念什么,如泣如诉得让青苹都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姑娘,你自己去吧,公子就在那里。”那带路的姑娘将她带到这里后,就转身走了。
青苹顺着声音走过去。
很快,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此时已经换过了衣衫,穿一身雪白的单衣,迎着风,玉立在那里。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苍白,眼里的情绪相当寥落。
青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华辰轩。
记忆中,这男子总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儿,坏坏地让人特别地想要揍他。可此刻,他却是这般落寞的神情,让青苹的心也跟着悸动起来。
“你来啦?”他依然背对着青苹,却淡淡地开了口。
“你知道我要来?”青苹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望着远处的山峦出神。
“能来这儿找我的女孩子,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他忽然转过身来,依然坏坏地笑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别的女孩子都不敢来,只有你有这个胆量。宝月楼的事,我可是历历在目呢。”
“切。”青苹不由笑了。
他说的没错,但凡良家女子,是绝不会踏入青/楼半步的。因为在她们眼里,这里是肮脏的烟花之地,事关名节大事,自是谁也不敢轻易尝试的。
“你的伤——”青苹说着,有意地往他身上瞄了几眼。
“已经不碍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就好。”青苹再不敢去看他,想着昨晚的事儿,又莫名地脸红起来。
华辰轩似乎也在想昨晚的事儿。
此时两人都有些尴尬。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华辰轩忽然拉住她的手,往厢房里走去。
青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拖着走出了老远。
房间里,光暗很暗。
青苹站定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过来。待看清厢房里的布置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间厢房,分明是间灵堂嘛。
入眼处,正中的墙上,挂了一副女子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一袭白衣,散着青丝,脂粉未施,竟是美貌惊人,姿容绝世。正中的案几上,立着一块硕大的灵位,上边写着:先慈许秋娘之灵位,不孝子华辰轩敬立。案几两边,摆满了香烛,此刻烟雾缭绕。
显然,这灵位,这画像,便是他的母亲。
青苹不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完全遗传了他母样的美貌,难怪长得这般地妖孽。
“青苹,你知道我母亲是什么出身吗?”华辰轩突然问道。
青苹摇摇头,但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
果然,华辰轩有些痛苦地告诉了她答案,“我娘,她叫许秋娘,本是世家之女,却因为家族之祸被迫卖入青/楼,但她却洁身自好,凭着美貌和才情,赢得了花魁之誉。谢绝了多少达官贵人的求亲,却将自己交给了一个人渣!从而误了终生!”
“她一生最想要的,便是那个人渣的正妻名分,可是她至死,都没有得到任何名分。”
其实,这个故事很老套。青苹在前世的电视剧里看到过不少,然而此刻听来,却是那般的震撼,让她不由得滋生出几分潸然的情绪来,“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去找他?”华辰轩白了她一眼,面上的神情更见痛苦,“十岁那年,母亲带着我远赴京城,在他的大宅门外足足等了三天三夜,才总算有了机会见到他。可是,他已经不认得我的娘亲了,他坐着豪华车轿,与他的公主妻子一路笑语斐然。任凭我娘叫破了喉咙,也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们一眼。”
“后来呢?”
“后来,就在我和我娘绝望的时候,他忽然叫人送来黄金千两和一封绝情的书信。我娘看了书信,当场晕倒,醒来后再不复笑脸,勉强回到溪水镇后,就郁郁而终了。”
这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听的故事,可是青苹却听得入了迷,感动得流了泪。
“此后每个月的初一,我都会收到一笔来自京城的巨款——所以,我一直生活得很好。”华辰轩说到这里,又望了一眼青苹,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因为我这见不得光的身份,更因为我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不,你错了!我从没有看不起你!”青苹直视着他,语气坚定地道:“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你虽然无法选择你的出身,但你却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私生子又怎么啦?私生子也会有自己的光彩人生!我相信你,相信你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我能么?我真的能么?”华辰轩喃喃地,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那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