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阿英看到方孝天从怀里掏出五张千两的银票付账,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拢,先前本是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会儿却是流露出羞涩内疚仰慕的神情来。随后青苹又说了些客套话,就拽着阿英回庄了。
这本是一桩插曲,青苹也没放在心上。然而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方孝天却笑眯眯地出现在她眼前。
青苹那会儿才刚起床不久,蓬着头,闭着眼,打着呵欠在洗漱,猛地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男子,吓得立马尖叫一声,急忙跑回屋里快速地换掉寝衣,心里却是恼火得很。
这厮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还如此大大咧咧地进了她的院子,一点规矩都不懂!
阿英呢?阿英去哪了?也不晓得拦住他!
青苹一边嘀咕,一边整理自己。
等她再次去到院子里的时候,那厮正在优哉游哉地喝茶。阿英站在边上,正陪着他唠嗑。
青苹顿时脸一沉,“阿英,过来!”
阿英原本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闻言急忙低头走了过来。
“阿英,你怎么敢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何况对方还是个男子,你就不怕村里人说闲话吗?”
阿英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不由得脸红了红。
方孝天却是笑着道:“青萝,你对我不满可以直说,何必拿阿英撒气!其实这也不能怪我,谁叫我跟祈闲是好哥们呢!”
“那你也不能随便闯进女子的闺房啊!”
“青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爽快人,却原来也在乎那些世俗之念哪!”
“这个,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女子不在乎的。好了,废话少说,二公子,你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天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好了!”
明显地,青苹的气还没有消,她觉得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也不知他为的是什么?照说来,他应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清楚她跟方景天的关系了。
正琢磨着,罗祈闲跟海嫂走了进来。
海嫂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羹。
“姑娘,这大冷天儿的,喝喝这个,暖暖身子。”海嫂一边说,一边走得近来。
阿英急忙上前接过,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姑娘,是羊肉汤!”
青苹瞟了她一眼,这又不是什么稀奇的吃食,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心念间礼貌地跟海嫂道了谢,趁机撇开了方孝天,拉着海嫂进屋子聊了起来。
谁知方孝天却是个脸皮厚的,硬拽着罗祈闲也进了屋,后者面色有些窘意,想必是看出了青苹的不喜。
此时,熏笼燃得正旺,屋子里暖意融融。
不待青苹开口,罗祈闲已是主动作起了工作汇报,“姑娘,暖棚里一切正常,作物都长出了幼苗,只待再过些日子,就要开花了。”
青苹“嗯”了一声,淡淡地道:“将多余的幼苗拔掉吧,另外注意控制温度和湿度,太阳天的时候不妨掀了薄膜盖,透透气。”
“谢姑娘指导。”罗祈闲急忙站起来,微微地欠了欠身。
“不谢。”
方孝天却在此时咳了两声道:“青萝,你也真是的,那天干吗要隐瞒身份呢?你要早说是郡主身边的人,在下就不会那么放肆了。”
“二公子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自然有资本放肆。咱们郡主,不过是乡野丫头一个,哪能跟二公子相提并论!”
“青萝,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大哥跟郡主是好朋友呢,我可听说了不少你们郡主的事儿。我大哥那人,生平心高气傲的,那是很难得佩服一个人的。可他却对郡主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还动过请她来方氏担任大掌柜的念头。”
方孝天这一番话,顿时让青苹吃了惊。
她先前还以为这厮不知道她和方景天的关系呢,敢情是知之甚详啊。反之,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太失败了。不过自己真心跟他们方氏没啥关联哪,晓不晓得又有什么关系?
如是想着,她便淡然开了口,“我只是个丫头,丫头有丫头的本份,听郡主的吩咐办事儿,可不敢打着她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二公子,你说是吧?”
方孝天一愣,随即莫明地笑了笑。
不知怎么地,青苹却觉得他笑得很诡异,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可是下一刻,他又将话题扯开了,“青萝啊,你既然久在郡主身边伺候,那她经商的本领,你该是学到不少吧?何不教我们几招?你看我,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事情做,很无聊哇!”
“哦?”青苹有些讶然地看了看他。
“青萝,你别以为我是方家的二公子,就以为我大权在握。不,青萝,你错了,方氏商号只要有我爹在,有我大哥在,就永远没有我插手的份儿!”
方孝天说着脸色已是有些不善,听得青苹心里直纳闷。
罗祈闲似乎知道其中因由,随即朝青苹使了个眼色。
青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海嫂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好在不久后罗大海找了过来,拉着他的女人回家了。
罗祈闲也被阿英叫走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青苹和方孝天两人。
方孝天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看着。
青苹被他看得浑身地不自在,“二公子,我脸上有花么?你看得太入神了!”
方孝天却沉敛了笑脸,正色道:“郡主,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
他一语道破她的身份,青苹面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怕罗祈闲也是知道的,可为何他俩都不点破呢?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阴谋?
此时的青苹心里扑咚扑咚地乱跳,她有些紧张。
“郡主,你也别害怕,我并没有恶意。确实地说,是我有事求你帮忙!”
这话又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他一个堂堂方氏商号的公子,会有什么事情求她?
“不瞒郡主说,在下已经注意郡主很久了,所以才会从开平县一路跟来了这里,看着郡主的心情渐渐变好,在下也十分开心。只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跟郡主开诚布公的谈话,便是因为事情实在太紧急了——”
“说吧,我能帮你什么?”青苹摊摊手,努力压下心里的惊意。
方孝天忽然跪了下来,神情郑重地道:“请郡主助我拿下方氏家主之位。在下愿以一半的家业相谢!”
“为什么?”青苹不由惊呼出声。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厮所求的居然是这个,而且还以如此丰厚的回报来诱/惑她。只是,这厮也未必太胆大了,他既是知道她与方景天的朋友关系,又如何肯定她会答应他。
方孝天此时已是变了脸色,“只因为我是庶出,便事事不得父亲的欢心。当年为了一点小事,就让我退出方氏商号,从此无法接触方氏核心。郡主,我好不甘心哪!论经商谋略,我自认并不输于他,甚至比他更强。可是,父亲从来看不到我的能力和优点,一心只想让大哥接手方氏,我连与他公平竟争的资格都没有。郡主,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甘心放弃这一切,从此游戏人生吗?”
的确,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也的确是不甘心的。
在她的前世,不管是老婆生的,还是情/人生的,在法律上大家伙都是有继承权的,当然也会存在明争暗斗的戏码,但毕竟还是要文明得多。可是,这里是古代,有嫡庶之别。只要不是奇葩家庭,大多是由嫡子继承家业的,但同时也会给庶子留下一笔不菲的财产以供其生存。
青苹来得久了,也渐渐接受了这一套理论。
可是眼下被方孝天这样一问,她前世的那些观念便也随之涌了出来。
尽管对眼前这人没什么好感,也尽管她跟方景天是很要好的朋友。可是,站在公平的立场,她还是觉得方家应该给这个庶子一点机会。
想到此处,青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平淡地道:“你先起来吧。这是你们方家的内务事,我可插不上手。我建议,你还是跟你大哥好好谈谈吧,他是个讲理的人,我相信他会给你机会的。”
方孝天却是面色一沉,“我不会去找他的,他跟我爹一条心,不会给我机会的。郡主,你再好好想想,方氏一半的家业,至少得有五千万两黄金,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啊!”
“你既是不甘心让你的父亲和大哥独掌方氏商号,又怎会舍得将这笔不菲的钱财白白地赠送给我这个外人?二公子,你真当我是傻的不成?”
“原因无他,因为只要你帮我拿到方氏商号的做主权,我会娶你做我的妻子。到那时,我甚至可以将方氏的全部家业交给你来打理。你将会是整个大奕朝里最富有的女人。再以你的经商手段和谋略,我完全可以相信,你将会挣下连国库都无法比拟的财富,真正是富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