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桃花谷的桃花开了,师父可否陪夭夭去看桃花?”一个穿着蓝衣小女娃跑进门,扯着一位玄衣女子的衣袖说道。
见女子不语,那个小女娃眼中有些发红,但始终没有起一点雾丝。
“那……夭夭能自己去吗?”小女娃抬头看着玄衣女子,小女娃不美,但很清秀。眸子有些泛红,一种说不出的坚强在她身上。
她想念四年前的那一片粉红的天地。回忆已经不能再聚焦,它是小女娃两岁的记忆,但小女娃知道,那很美,也很快乐。
“走吧,我们也四年没出去逛过了。这次师父带你去你出尘世的地方。”玄衣女子轻声开口,眼神有些恍惚。
出尘世的地方,有娘吗?小女娃是玄衣女子一手带大的,脑海里连她娘的一抹暗影都觅不到。玄衣女子告诉她,她没有娘,从来没有。玄衣女子不会说假,小女娃也最信她。
那个小女娃就是花夭,花夭的师傅,名曰君笑凡。
“师父,你是我的娘吗?”花夭握住君笑凡的手,有些颤抖。
君笑凡一甩手,动作很小,却用了很大的内力。花夭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听见君笑凡冷冷的声音,“不是”。
她犯错了,她不该去问君笑凡这个问题,因为君笑凡说过,她没有娘,她不该质疑君笑凡说的话。
君笑凡把花夭带到了后院。后院有一片竹林,竹林的尽头连着一片湖,亭台楼阁,假山小桥,一切皆可入画。
君笑凡一挥衣袖,后院原先的景色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凭空消失了。入眼的是一片血红,好生刺眼。
花夭认定这就是她梦里的景像。朵朵妖艳的彼岸花如噬了血一样,和一棵木槿花树。花夭用手慢慢抚过木槿花树上的纹路,好真实。
所以,竹林才是幻象。
她的师父制造幻象,是在隐藏什么?如果真的要隐藏,又为什么要带她来。
君笑凡站在一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算算日子,已经永夕六十七年了,又过去六年,好快,这对于一个活了几万年的神来说,真的很快。
君笑凡自嘲自己,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为什么她没有;每个人都能享受孟婆汤,为什么她不能。看着时光流去,她从盘古开天地以来,一直安排着所有生物的一生。凡间也好,天庭也罢,都不是她属于的地方。六界之中,来去自如的她,顶着一个神的称号,其实真的不属于任何地方呢。
除了花空暝,她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对她是真心。看似都对她恭敬三分,其实只不过是怕她给他们下一世的生活带来麻烦。
“君笑凡!君笑凡!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份会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给我安排这样的命运!你不是掌管生灵的命运吗?你帮我!你帮我啊!帮我改啊!我求你,我求求你帮我一次,就一次。我花空暝几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帮我什么了!我不要做嫁衣!我不要!”
一向开朗的花空暝居然在她记忆力如此发了疯地呐喊。
“呵!君笑凡,你无情无义,凭什么拥有安排别人命运的权利!好,你不帮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又如何?我花空暝就是再自私自利,也没有你君笑凡狠!”花空暝双目猩红,一个字一个字从她嘴里说出,那些字又如银针般刺入君笑凡骨骼深处。
她又何尝不想帮她。
独孤一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吗?
为了九重天太子花空暝她又值得吗?
她也许真的不能体会花空暝当时的心情。因为她无情无欲,无爱无恨。
可是她也不想这样,她想好好爱一把,痛一把。
看着花夭今日的模样,她心里居然有一丝颤抖。花夭啊花夭,你生生世世的劫数,居然都是因为我一时糊涂而形成的,导致你生生世世和他有缘无分,如果不是我,你会幸福的吧。
这一次,我来帮你,不要再怨我。
“走吧,去花府。”
花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了。
黑纱划过天幕,花夭和君笑凡站在花府门前。
花夭还是那一袭如水的蓝衣,一张清秀的模样,与之前不同的是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
她们的屋子离县城很远。君笑凡会轻功,就算带着花夭也没有多大影响,可这次行程却慢地异常。
到了县城,君笑凡还不忘带花夭去逛集市。原以为花夭会让她买很多东西,却不想花夭只是单单要了两串糖葫芦,给了她一串。
她很快吃下,无味。
“师父,我们还要站多久?”花夭望着君笑凡。君笑凡没有动一步,她也没有动。
君笑凡没有回答她,只是时不时望着天上的月亮。每次抬头,月亮都离满月进一步。
“啊!”这一声几乎惊动所有百姓,花夭叫得撕心裂肺。好疼!好疼!花夭疼得在地上打滚,君笑凡也就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叫声越来越刺耳,引来了全县城的老百姓。
花夭的瞳色不停变换着,当双瞳变成血红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身体周边自燃起了熊熊大火。
老百姓像逃命一样,纷纷跑开了。原本热闹的县城,现在除了君笑凡、花夭,和一个男人,寻不到任何身影。
那一个男人手臂动了动,眉头紧锁,想要救花夭,但是却被君笑凡用内力点住了穴位,晕了过去,“不许帮她。”
她要她知道,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当你太过于相信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背叛是撕心裂肺的。
有些时候只能靠自己。
“师父!师父!救救夭夭!夭夭是不是犯错了?夭夭一定改!一定!啊!”
她君笑凡是谁,最不缺的便是心狠!
过了一个时辰,花夭终于自己控制住内力,才得以从火海里解脱,重重摔在地上。
“把这个妖怪带走!”虽然一位家丁是掩着门说的话,但还是能看得出他很害怕。
“你再叫一声妖怪试试。”君笑凡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妖……。妖怪!”那位家丁才说完,一阵天雷劈下,当场身亡。
“何方神圣。”一个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君笑凡瞟了花夭一眼,“花老夫人,这是您女儿。”
“姑娘倒是说笑了,我花家可从来没有子嗣。”
“她以前不是,现在是。”
“她若留在我花府,世人便会说我们花府出了个怪物。”
“她是神,不是妖。”
花老夫人一挑眉,“哦?说说看。”
“不用我说,若你们待她好,上天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如若你们待她不好,下场自己应该知道。她名叫花夭,人我已经送到,怎么处理她就是你们的事了。”
君笑凡足尖轻点,消失地无影无踪。
待君笑凡走后,花老夫人蹲下来仔细端详着花夭,“管家,把她接入花府。”其实就算君笑凡不说那些话,她也不会放着花夭不管。
君笑凡早就料到今日花夭的内力会冲破封印,故意守在花府门前。
永夕六十七年上元节,花府添了一位神仙做女儿。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隔日,花府对外宣称花夭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可那些目睹了花夭自燃的老百姓还是坚持认为花夭是个妖怪,花夭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议论。
花夭曾无数次找过君笑凡,可是君笑凡是真正的神,她又怎么可能找到呢。
时光慢慢过去,花夭也慢慢还是不人们所接受,上街就免不了被辱骂。
六岁的花夭,又受过怎样的苦啊。
花夭后来遇到了当今太子风曜凌,风曜凌对花夭百般宠爱,又硬是下令说要把以后所有辱骂花夭的人都满门抄斩,慢慢的所有老百姓都被迫接受了花夭。
这些事情,也都淡忘了。
今日,她居然因为风夜末想起了昔日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风夜末跟她应该是一种人吧,看似风光无限,可这风光,都只是看似的。
“对不起。”花夭低下头,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风夜末噗嗤一声笑了,“你终于肯诚恳地给我道歉了,看来我的演技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这个男主还真是当之无愧。”
花夭淡淡一笑,她的笑容不再牵强,包含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快乐、悲伤、痛苦、后悔……这是她对风夜末的笑容。她知道,这种气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演不出的。
“其实你笑起来也不丑嘛。”笑起来也不丑?这个意思就是说她丑喽。
本来花夭对风夜末还有一丝愧疚,现在看来,不仅一丁点愧疚都烟消云散,还想抽他两巴掌。
“什么叫做欠抽,我如今还真的领会到了。”花夭冷笑一声。
“那你一定没少照镜子。”
“你你你,什么意思。”花夭表示真的有一种想把他一巴掌扇飞的冲动,然后让天空出现一条丑陋的抛物线,看到的人这辈子都不想许愿,再然后他就脸朝地的完美地降落在了山的那边。
玉迭钦实在看不下去了,拖着花夭就走,剩花夭一个人在那里挥拳。
风夜末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其实自己喜欢上她也不亏嘛。
“南抑,爷要勾引她。”风夜末摸摸鼻梁。
南抑嘴角狂抽,他听到了什么?他们家爷要勾引花夭,为什么要用勾引这个词。
“你意下如何?问你哪!”风夜末本来今天遇见花夭很开心的,但是,一想到玉迭钦的脸,他的笑容又显得有些僵硬,紧锁眉头,玉迭钦倾城的脸带给他的只有忧愁。
“爷开心就好”南抑嘴角的抽动,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爷若安好,便不是阴天;爷若开心,便是艳阳高照天!
哎~他能不酱紫说吗?以他们家爷的性子,还没在他完全吐出“不”这个字的时候,他已经被处死了。
圣人云:“人在江湖飘,必须挨飞刀”!圣人又云:“同一屋檐下,必须得低头”!
更何况他是处在江湖的屋檐下,而那江湖的屋檐海拔大概是……。大概是比吐鲁番盆地还要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