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健却一脸天真,不愠不火道:“多谢宇文姑娘的称赞!”
杨丽华与尉迟炽繁对视了一眼,连她们都听出了宇文芳话中的意思,可张天健却如此淡定,这是称赞吗?是他年纪小没听出来,还是涵养功夫高深。看起来,似乎这个小孩子并没有窦倩说的那么聪慧。
宇文芳本以为张天健会出言反驳,至少也要谦虚解释一二,谁知他竟生生受了,似乎自己真的是在称赞张天健,这让宇文芳觉得自己发出的力立刻弥散于无形当中。
还是杨丽华心思转的快,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道:“张小郎君,来,咱们先随便用点!”
桌上摆着八盘荤素冷拼,每个座位前还各摆着一份名贵水果、一份糕点小吃。至于杯盘餐具之类自不消说,在位上整整齐齐摆得妥帖。
“丽华姐姐,你长的好漂亮,若不嫌弃你叫我天健便可!”张天健笑吟吟道。
张天健对待杨丽华的态度,与宇文芳截然不同。张天健与宇文芳时,面上基本没有表情,可与杨丽华说话,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张天健称呼宇文芳为姑娘,却甜甜地喊杨丽华姐姐,尤其是他竟然当着众人,夸杨丽华长的漂亮,这让宇文芳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杨丽华见张天健一脸的天真无邪,顿时对她有了好感,又听张天健夸自己长的漂亮,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哪怕对方是个小孩子也不例外,她笑吟吟道:“天健弟弟,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这位是尉迟姐姐吧?”张天健又看向尉迟炽繁道:“我常听倩姐姐夸你,说你是我大周第一才女,你可真了不起。”
尉迟炽繁才情甚高,在长安城王公贵族家的女子中颇有才名,但大周第一才女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张天健有拍马屁的嫌疑,可她心中还是很受用,尉迟炽繁款款道:“多谢天健弟弟的抬举,姐姐实在是不敢当!”
宇文芳在四人当中,自恃相貌第一,文才第一。可是,张天健先是夸了杨丽华漂亮,接着夸尉迟炽繁是大周第一才女,这让她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宇文芳本来是拉杨丽华与尉迟炽繁给自己作陪添彩,让张天健难堪。没想到,张天健信手拈来,三两句话便分化瓦解了宇文芳、杨丽华与尉迟炽繁的三人联盟,让宇文芳有气也发不出来。窦倩一见这情形,知道张天健对付宇文芳是游刃有余,便放下心来。
张天健也懒得看宇文芳的脸子,他小声问着身边的杨丽华:“丽华姐姐,若是我没猜错,你最近有什么喜事了吧?”
“哪有什么喜事?”杨丽华没来由地脸红了一下。
张天健附在杨丽华耳边小声道:“若我没说错,丽华姐姐要不了多久就该叫陛下公公了吧!”
“你怎么知道?”杨丽华惊愕道。
这事杨丽华自己才是昨天晚上知道的,谁也没告诉,可没想到张天健却已经知晓了。
“恭贺姐姐了!”张天健答非所问道。
“天健弟弟,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可莫乱说……”
宇文芳在一旁看着二人有说有笑,便阴阳怪气道:“丽华,咱们是多年的好姐妹了,有什么喜事你不告诉我们,却说与外人,这样不好吧?”
“我……”杨丽华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闭嘴不言了。
宇文芳见张天健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夹菜吃了,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用罢点心,接着便有侍女传菜,山珍海味,各色荤素是应有尽有。似乎是事先得了吩咐,侍女尽一些色香诱人的菜肴搁在沈默面前。
张天健始终仪表端庄,目不斜视,仿佛对任何胗馔司空见惯,根本没有任何意动。
宇文芳心中越加奇怪,张天健一直生活在乡间,肯定免不了沾染些粗鄙习气,谁知此刻竟如此知礼仪。
“难道她是装出来的?”宇文芳暗道:“我今日可是特意准备了吃食,就算皇宫内也不一定会有,这都已经过晌了,我尚且饥肠辘辘,何况是他呢?”
想到这里,宇文芳笑道:“张小郎君,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一会再饮酒吧。”
“客随主便。”张天健点点头。
四人开始各自用餐,宇文芳与尉迟炽繁一边吃一边偷眼打量着张天健。张天健慢条斯理净手持碗,吃饭非常斯文,心知这仪态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二人不由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吃罢了主食,宇文芳笑眯眯的举起酒杯,向张天健敬酒,杨丽华与尉迟炽繁只好举杯陪着。
接连敬了三个,席上也喝了三圈,按说该停杯吃菜了,却听宇文芳道:“不如我们来行个酒令,对上了吃菜,对不上罚酒,张小郎君你意下如何?”
“这法子甚好。”张天健呵呵笑道。
这种游戏是宇文芳的最爱,绝对是个中高手,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张天健出丑。
略一沉吟,宇文芳笑道:“我们不如就说‘四言八句’吧,一人出一个题目,答上的吃菜,答不上的喝酒!如何?”
张天健一头雾水,他转头向窦倩问道:“四言八句是什么?”
窦倩道:“四言八句就是连说四个长短句,合辙押韵自不必说,还得符合出题人的命题。”
张天健听罢,连连拍手道:“这个挺好玩!”
宇文芳见张天健竟连四言八句都不知道,心中暗自得意,她直接安排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从炽繁先开始吧。”
尉迟炽繁点头称善,微一沉吟,便莞尔笑道:“我的题目是不明不白,明明白白,容易容易,难得难得。”
按规矩,出题者必须接着自答一个,只听尉迟炽繁接着道:“雪在天上,不明不白;下到地上,明明白白;雪化为水,容易容易;水化为雪,难得难得。”
尉迟炽繁夹了一筷子醋鱼到小盘中,笑道:“我现在能吃菜了,下一个该轮到芳儿了!”
宇文芳寻思片刻,便笑道:“墨在夜中,不明不白;写出字来,明明白白;墨变为字,容易容易;字变为墨,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