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拓从衙门追了出来,往“尸首”跑去的方向追了半里地,却没了踪影。正犯愁间,却听得前方的巷子传来细碎又轻微的脚步声。刘拓寻着那脚步,快步跟了过去。
来到巷子口,见得四五个黑衣黑袍的大汉聚在一起。刘拓赶忙躲在那墙角听那几个黑衣人说些什么。
只听有个稍瘦的黑衣说道:“头领,那厮往城外的林子去了。怕是有人接应。不如兄弟几个等人齐了再追过去!”
那为首的黑衣说:“等人手齐了人早跑了,弟兄几个先跟去寻那贼人们的人马。老六可曾事先去盯紧了?”
另一个黑衣说:“老六已先跟去了,路上定会做下记号。”
为首模样的黑衣指了一个黑衣说道:“老三你在这里等齐人马,洒家先与几个兄弟去追老六。走!”说罢,便带了几个人往城外的树林方向跑去。余下的一个人,见人已去了,便一个纵身上了旁边一个瓦棚。往城内方向看去。
刘拓寻思着,这伙人难道也是追那“尸首”?像是事先便在这边埋伏了。未免打草惊蛇怕是不能与那剩下的黑衣人强问。但这入夜已晚,怕是八九不离十。咬定了主意,刘拓便避过看守的黑衣人也往城外去了。
又追了数里,便来在了城外的一条河边。只见对岸正是那几个黑衣人。好似又在盘算着什么。刘拓身边也没个遮挡,不好赶紧跟上去,只得寻了一堆杂草,伏身等这伙人再有动作。只见那黑衣人中的首领一阵指指点点,旁边的跟班也比比划划。片刻后,几人却分成了两拨往两个方向去了。刘拓不敢迟疑,选了为首的黑衣人那边跟了去。没多远,一行人便进了一片树林。这树林中虽算不得根深林密,却也有些环抱的大树。刘拓心想这进了林子若是跟丢了,怕这夜色要自己找出来还是要花些功夫。思前想后不如跟得紧些,但又怕被前面的人听到什么动静便前功尽弃了。于是只得时近时远的小心跟着。
这一路上,刘拓见得路过的树枝有些地方是有人刻意的折断过,指着一个方向。不仔细看又看不出来。定是那黑衣人的头领所说的老六所留。想这伙人有这般手段,怕不是一般的草民。跟了也不知多久,天色看上去怕是已到寅时左右。再不多久便要天亮。刘拓心想那所追之人好生厉害,天色乌黑,这林子中的树木又繁杂,一群人跟了半天也没寻到,怕是对这片树林很是熟悉。如此追查下去,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又跟了一段路,前面的黑衣们停了下来。
刘拓赶忙躲在了一棵树后,再去看那黑衣人所看的方向。只见林子像是已经到了头,前面的几株树后依稀可见有房屋亮起灯光。刘拓心想怕是已到了所追之人的终点。这时黑衣人旁边的草丛后面的树上,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敏捷的几个闪身到了黑衣人的头领身边。看这步伐,那跳下来的黑衣轻功了得。没个十余年的功夫怎会有这样的身段。
只见那黑衣人在黑衣头领身边耳语了一阵,那几个黑衣人便俯下身去,像是要等些什么。刘拓知道已到了关键时刻,也打起了万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出手。但是自己的方位又看不清那树后的屋子有些什么变化。便决定找个近点的角落看个清楚。于是就将随身的长剑反手插在背后,几个纵身便跳到了黑衣人另外一边的几棵树后。刘拓虽不精通轻功,但纵身之法还是有些法门。这几跳虽不见得天衣无缝,但却也没发出一丝声响。那数个黑衣人竟全无察觉。
刘拓换了方位,这时已经能清楚得瞧见那民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那民房就是几间茅屋而已,前院后院像是有些年头没有打扫。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那屋内的灯光也微弱得紧,若离得远了,怕是以为是什么反光。
过了半晌,刘拓又听得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刘拓转身细看,只见十几个黑影往这边探来。刘拓赶紧窜上身边的一棵大树,从上面正好可看到两边。早知道一开始便上了树来,还不会如此仓促。只见那十几个黑影来到了先前的几个黑衣人边,俯了身,也一动不动了。只是刘拓清楚的看得那后来的黑影带有兵刃,有人拿着劲弓,有人背着短枪,更有人竟拿着短刀长剑。只是刘拓细看之下,那些个兵刃的形制,怎么看上去是官军所持?刘拓一阵诧异,难道这伙人是城中的将士?特来擒拿贼人?那自己难道跟错了人?正寻思间,只见那民房中人影闪动,刘拓赶忙定睛细看,生怕漏了什么。小半刻,那民房中的灯光熄灭。刘拓正心慌,只见那民房的偏门被人从里打开。刘拓的方位恰巧可清楚的见得那偏门的位置。只是那树下一边的黑衣人们怕就看不清楚了。刘拓不敢怠慢,将那双眼死死的盯在那扇门。可树下的黑衣人们像已经沉不住气了。有人已经架起了弓箭,也有人将刀剑抽出,像是随时都准备冲上前去,将那屋里的人剁个稀烂。
只见那小门慢慢的打开,一个包着头巾的头颅探了出来。那头向四面打探了一番,转身又进得门去。又是小半刻,那木门终于打开。从门中陆陆续续窜出来约莫七八个身影。刘拓正叹这小小的茅屋竟容得下这许多人,却只听一声喊,那树下的黑影齐齐地冲了出去。那小屋中的人见状吓得半死,有人当即便想跑了。不料另外一个方向的树木之后也冲出了四五个人来。刘拓大惊,那冲出人来的方向居然还躲着那么多人。自己方才若不是手段高超,怕是已经被他们瞧见,一并当作贼人给砍了。晃神间,那冲出去的黑影们已经和屋中出来的人打了起来。那伙人却寡不敌众,不一会儿便有的被杀,有的跪地求饶了。
刘拓虽见过些沙场上削人首级的勾当,但这伙黑衣人下手颇重,生要见得那些被砍的人咽了气才罢手。刘拓心想难道这伙被围的人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要这般赶尽杀绝。不一会儿,那人群便被杀得只剩一两个人倒地求饶了。刘拓细看下,尽然看到那前日被自己擒得的那集市上的大汉。只见那大汉此时神志清醒,跪在地上只拜那面前的黑衣,像是已穷途末路,没了手段。
这时,那先前黑衣人的头领走到近前,扛着已沾满鲜血的鬼头刀,对那跪地的汉子说道:“就凭你们这些江湖手段便想哄骗你爷爷!前日被你耍了手段逃了去,若不是那多管闲事的小子,你早就成了我这刀下鬼!不过也要谢他,省去了洒家再差人来这鸟不拉屎的林子里一遍遍的来寻。说!还有没有同党!”
刘拓在不远的树上听得真切,那头领说的那多管闲事的小子莫不是说的自己?难道那黑衣人与自己见过面?只是那黑衣人黑衣黑袍,又有面罩遮住,刘拓分辨不得。
那地上跪着的大汉告饶道:“大人既已得了银两,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现在我们一众弟兄都已死了,大人也没了后患,小的今日天亮便离了京城,永不再回。只求大人放过小的。”
那黑衣人道:“正因洒家已得了银两,更不能留下你这多事的嘴。你不用离开这京城,也不用躲着洒家不见,只消洒家这一刀,你我再也不会见面。怎样?你看洒家说得可有道理?”
那跪地的大汉磕头如捣蒜,一边还喊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刘拓听到这里已大致猜到那黑衣人的头领是谁了。定是那前日在公堂上旁听的百户。想不到官银被劫,这大胆的百户居然敢私吞。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若是有人告发,这旁边一众帮凶怕是都要人头落地。想到这里,刘拓不禁有些怕了起来。自己现在听了不该听的话,若是让那百户知道,自己肯定也是一身摆不掉的麻烦。自己与那百户单打独斗倒是不怕,若是被数十个兵士围攻,怕也有些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那百户已经手起刀落,那跪地的大汉便身首异处了。就剩下那唯一的生者了,那黑衣百户正要提刀便砍,却又停下手来。原来那剩下的人自己已经吓得昏了过去。黑衣百户笑道:“好个蠢贼!”
说完一刀下去,将那昏倒的人扎了个透心凉。
刘拓不禁汗颜,这黑衣百户好生暴戾,杀人对他像是砍瓜切菜一般。毫不怜悯。只见那黑衣百户将手中的刀收了,对众黑衣人笑道:“弟兄们有劳了!过了今晚,便与那施头领两清了,咱们分了银两便回老家做咱们的山大王!再也不用替那帮被朝廷圈养的鹰犬卖命了!”
刘拓心中惊道:“这帮亡命之徒到底是一帮强盗还是吃朝廷俸禄的军士?尽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只是那嘴里说的鹰犬说的又是谁呢?”正想着,一把寒光彻骨的剑架在了刘拓的肩上。刘拓一惊,自己听得入神,尽然不知道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有人接近了。
只听背后那人尖利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公子。你可听得仔细啊?”
这正是群狼不敌猛虎威,螳螂又把黄雀喂。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