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住了些时日,寒雨找上了门。一进来就看见寒星郎优哉游哉的坐在花丛中跟梦蝶梦雪两姐妹说笑,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嚷道“哥,你也太不像话了。病情明明大好了,还不肯回家,只顾着把整堆儿的事情交给我。哪里有大哥的样子!”
寒星郎有些窘迫,无奈的笑了笑。
收拾完行装后,寒雨看了眼哥哥,欲言又止。寒星郎装作没看见,连声吩咐着快走。
“大哥,让东哥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寒雨恳请寒星郎。闷葫芦不说话,把脸扭到一边,对这个提议表示反对。
“闷葫芦,你跟他们走吧!”沈莫开了口,立即遭到了梦蝶的反对“阿莫,你要赶葫芦哥走吗?”
沈莫慌忙解释说:“他在寒家生活了十几年,因为失忆后才跟我们在一起的。论起来,还是跟寒家亲近些。寒家才是他的家,我们应该替闷葫芦开心才是!”
“你太虚伪了,明明就是舍不得葫芦哥走!”梦蝶情绪大变,脱口而出。
“我?”沈莫愕然“我哪里舍不得他走?”
“没人帮你洗衣服了,没人帮你抢菜吃了,也没人帮你摆平小混混了,没人捣药,没人煎药……这些都得你自己来,你一定要三思!”梦蝶数着手指头点出来几条。果然,沈莫陷入沉思之中,心想自己还是考虑欠奉,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又如何收回呢?
“我不走!”闷葫芦抛出一句话后转身向后院药庐走去,那里还有一堆草药没捣完!这个台阶给的太恰当,太完美了。沈莫故作为难,摊开双手“那我们也没办法了,一切还得遵从闷葫芦的意见!”
寒雨还想说什么,被寒星郎一把扯住往门外去,顺手抛了串钥匙给花子容“给你们辆车,闷葫芦会开!”
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美容院的生意蒸蒸日上,每月底结账都会盈利一笔钱,大家的生活水准有了大大的提高。
夏天,天气渐渐热起来,正是百花齐放的好季节,沈莫忙着四处收购鲜花回来加工成各种膏体和水液。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半夜叮铃铃的手机响起,沈莫迷迷糊糊接通后,里面传来了寒雨那焦急和惊慌失措的声音“沈莫,你快来,我大哥突然昏厥不醒!”
沈莫急匆匆的穿好衣服,拿上药箱,闷葫芦已经发动车子,不曾带其他人,两个人驱车赶往南城。
卧房中,寒星郎面色煞白,因为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昏死过去。沈莫急忙坐下替他切脉,只号的脉象凌乱一片,如丝缠绕,很明显就是中了毒。
“你大哥昏迷之前可曾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寒雨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对了,大哥是喝了酒之后才出事的!”
“酒呢?”沈莫问道“拿来我看看!”
玻璃杯中的赤霞珠呈淡宝石红,澄清透明,闻起来还有果浆的香气。沈莫轻轻晃了晃杯子,凑近闻了闻,最后还抿了一小口,砸吧砸吧嘴,说道:“是它了!”
“你不会也中毒吧?”寒雨有点担心。
沈莫放下玻璃杯,“我当然没事,这种相思毒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对你的大哥就不同了。他的碎心症还未完全痊愈,如果中了相思毒,心痛会比以前更甚!”
“那究竟如何解毒?”寒雨赶紧问道。
沈莫看了寒雨一眼“很好办,把他心爱的女人捉来一刀杀了!他断了相思的对象,自然就好了。”
“不可能!”寒雨黯然道“这个绝做不到!”
“又或者把他心爱女人的血取一点来,配上其他药材煎成药,连喝七天也能断根。这个应该不难吧,况且也用不了许多血!”沈莫又提出第二个方案。
寒雨还是摇摇头“也做不到!”
“莫非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沈莫心里一惊,莫非真是天要绝寒星郎。
“当然没死,只不过……”寒雨说话开始吞吞吐吐。
沈莫站起来就走“你还是着手办理你大哥的后事吧!”
“别,别!”寒雨拉住沈莫的手。从寒星郎的枕芯中掏出一张照片“这就是大哥最心爱的女人!”
沈莫看了一眼,惊奇道:“是她!”
“是她!”寒雨回应道:“你应该认识她,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不可能了!”
沈莫想起来那位温婉可人的女子,是九黎宫中难得的温馨回忆。
“她叫蓝欣,本来应该成为我大嫂的。我大哥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私定终身,谁知长大后要成亲的时候。蓝家不知何故,却突然把蓝欣嫁给了龙御宇。我大哥似乎发了狂冲去蓝家,可是偌大的一个蓝家一夜之间居然全部搬空了。后来经过多方打探,我们才知道,蓝家前去云贵之地采药,得罪了苗王龙御宇,被种下蛊毒。为了保住全家老小身家性命,蓝欣自愿嫁给龙御宇。
两年前,我大哥经人牵桥搭线认识了龙御宇,带上我跟东哥去万户苗寨做客。我们在九黎宫闲谈的时候,东哥按照计划找借口去寻找蓝欣。那天天气突变,雷雨阵阵,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东哥却再也没有回来,九黎宫的护卫说他走错路,跌落到山崖下。我和大哥派人在山下寻了数月都不见东哥的身影,更不知道东哥是死是活。
蓝欣没寻到,又失去了东哥。我们失去了最亲爱的人,无比悲痛。有一天,有个苗族小孩拿着东哥的手表前来,说要找我们换钱。我跟大哥便随他前往。
路越走越偏僻,寻人心切的我们根本没在意,那苗族小孩突然就不见了。我们四处张望,根本就找不到回去的路。天渐渐的黑了,只好摸索着乱走,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拍了一掌到大哥胸前。大哥当时就吐了血,瘫软在地。我大声呼救,正好寻我们的保镖到了,才把我们搭救出去。
碎心症,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那种仿佛有人用力扯着你的心脏撕裂的痛苦,我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是坚强的大哥被折磨的满地打滚,以头撞墙,甚至吸毒都不能掩饰这种痛苦。
两年来,我们跑遍大江南北,四处求访名医,都只能暂时缓解痛苦,并不能根治。直到你们偷偷潜入寒家,我大哥突然说自己的病有治了。这个世界上,本是一物降一物,有人施毒掌,自然就有人能够医治。
可是现在……”寒雨难得流泪,此刻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般嘤嘤嘤的哭起来。
沈莫看着躺在床上的寒星郎,想起九黎宫那位照顾过自己的善良女子,心里没来由的酸成一片,眼泪也夺眶而出。可是,若要医好寒星郎,就必须要回九黎宫一趟,解毒的药材和人儿都在那里。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沈莫曾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一步,这下可真是左右为难。
为了寒星郎,蓝欣这对儿苦命的鸳鸯,沈莫决定偷偷潜入九黎宫偷药。这个想法把大家都惊呆了。闷葫芦第一个表示反对,他不想沈莫去冒险。
“难道你忍心看着寒星郎死去吗?”沈莫反问道:“就算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是你毕竟在寒家待过十几年,你们情同手足,这是不争的事实。”
闷葫芦不再说话,心里却酸楚的很。
沈莫决定带着闷葫芦和花子容,三人一同前去。梦蝶和梦雪两姐妹就留在寒家照顾寒星郎,每日替他药浴,施针。田立恒施小青夫妻俩依旧留守沈家。
诸事安排妥当后,闷葫芦驱车赶往千里之外的苗疆之地。
车子进入山区之后,路便不太好走,又大约走了几十里山路。沈莫命闷葫芦停下了,再往前就要进入到秋城的城区,那里有许多龙家的产业。他们族人生性多疑,对于外地来的人和物都很警惕。九黎宫并不在秋城,而是在其东郊的乌蒙山上,那里也是万户苗寨的聚居地。
苗人多喜欢住在苗寨之中,乌蒙山就是规模最大也是最殷实的苗寨依据地。九黎宫在山腰上,沿袭苗族古代建筑风格,层层叠嶂的木楼,中间高两边低,两边延伸出数十条走廊,尽头处各设护卫所。从上空来看,就像是条蜈蚣。
这条蜈蚣的腹中所在,就是苗王龙御宇的居所。苗王的称号是世袭的,现在早就没了。可是对于因循守旧的苗族老人来说,苗王就是苗王,那是有着老祖宗蚩尤流传下来的血统,是高贵不可侵犯的。
沈莫三人换上了早就备好的苗族服饰,一男两女,刚刚好。闷葫芦有点郁闷的看了看身着娇俏女儿装的花子容,眉目含情,腰肢软软,比沈莫更有女人味。花子容见闷葫芦看他,不由得更加娇嗔起来,点着闷葫芦的肩膀说:“盯着人家看,真是讨厌!”
闷葫芦拂了拂肩膀。
“好了,别闹了,咱们出发吧!”沈莫心情十分紧张,根本无暇跟他们开玩笑。三人整装待发,一路上很顺利,花子容不时的用苗语询问路边小摊贩物品的价格,聊得倒是很活络,无人看出他本是个男子。
雇了辆牛车说进山去看货,晃晃悠悠走了半天才到,此时已是日落西山。车主很热情的向他们推荐了山脚处的落脚旅店,三人致谢后,前去投宿。
这是一处典型的苗族吊脚楼,沿着山脚的岩石,用数根木柱子撑起一座三层的黄土墙黑瓦房。外面的墙壁上挂着成串红艳艳的辣椒和一块块熏得乌黑的腊肉。门柱上挂着一幅幌子,用苗语和汉字绣着“山水楼”。一位约莫二十多岁的苗族妇女站立在吊脚楼前,黑黝黝的皮肤,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见到花子容三人就热情的打招呼“住店哈,来住店哈!”
三个人在店主阿香的带领下,沿着木梯往上。门帘是绣了各色花鸟的蜡染粗布,阿香热情的让他们进去,然后开始忙活着生火做饭。
大家围着火塘坐下,花子容自来熟的取来只土色坛子,给大家斟酒“正宗苗家甜酒,味道甘甜醇厚,好东西,尝尝!”阿香一边烧菜一边看着客人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沈莫三人起床收拾停当后,动身往山上去。阿香送他们走出去好远,还拉着花子容的手依依不舍,聊了那么久,两个人似乎很投缘。
近些年来,经常有商贩和游客来万户苗寨参观,旅游和贩卖药材,所以说进入到苗寨之中并不困难,可是要进入九黎宫就没有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