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有点冷,但南方的冬天,似乎还是春意盎然,依旧一树树的墨绿。这应该不像冬天,可是这明明就是南方的冬天!
到晚上,顾心然终于忍不住,去了陈腾宿舍找他,至少聊点什么,让她知道点什么,不要让她的心空落落的。可是却已人去楼空,陈腾回家了,明天开始放寒假了。但顾心然还是得到了他的答案。同班同学王铭,是顾心然较玩的来的好友,他说,昨天晚上,陈腾带何贝贝回宿舍见他们这班兄弟,直接就介绍是女朋友了,他们都很震惊,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陈腾和顾心然在一起,没想到竟然这样,他们很愤愤不平,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心然说。
顾心然一个人漫步在黑乎乎的操场,一圈一圈的走着,她不知道如何排解这种情绪,愤怒?伤心?抑或觉得背叛?可是,竟然哭不出来!是的,为什么要哭?可是眼睛不是不会骗人的吗?眼睛不是心灵的窗口吗?为什么在他们彼此眼神相触时她能读到彼此的依恋呢?那些情意是不是一种拥有彼此的约定吗?为何转身就可以忘记呢?
顾心然匆匆跑回宿舍,其它三位宿友已经回家,只剩黑黑的房间里,天花板上闪亮的荧光月亮和星星,那是生日时陈腾送给她的礼物,此刻如此美丽的星星却只不过是嘲弄,她狠狠地把贴在天花板上的星星撕下,一片片,如过往的甜蜜,从她心里剥落。她要回家,回家就好了。
她坐上第二天晚上回家的车,六个小时的车程里,她以泪洗面。可以见到车外昏黄的路灯,闪烁的树木一棵棵向后退,夜是如此的寂静,汽车的呼呼声如此的清晰。车里很安静,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她是高兴的,因为她终于掉眼泪了,无声抽泣着。她知道自己心伤,但是没有眼泪让她害怕,这是她的初恋啊,这是她第一次失恋,怎么能没有眼泪呢?她任眼泪流淌着,告诉自己,即使如此,那么过往种种到此为止,今夜的泪为陈腾而流,过了今夜,他们各自拥有自己的新生活。
回到家,顾心然所做的第一件事是直奔理发店,把一头乌黑的长发剪掉,干净利落,其实短发的自己也不算难看。
心然妈妈见了很诧异:“不是很宝贝你的一头长发吗?干吗剪了,这得留多长时间啊!”
顾心然搂着妈妈说:“换个发型嘛,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帅啊?走啦走啦,我跟林琼他们约了去海边玩,中午不回来吃饭啊!”
“这孩子,回来没几天,怎么整天往外跑啊!……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啦知道啦!”
顾心然有一班死党,从初中培养起来的,高中、大学虽然也有在不同学校的,但那份友情却日久弥新,每年寒暑假都会固定约去海边玩。顾心然的事号称“三朵金花”的林琼、燕秋也都知道,却只是陪着她在海边疯跑,这种事情只有靠自己走出来,别人是帮不了的。冬天的海边波涛不惊,海浪温柔的拍打着岩石,天气很好,碧空无云,不冷不热。
珊珊来迟林小宇的见顶着短发的顾心然,诧异道:“削发明志?”顾心然只是笑笑。
刘彭宇白了林小宇一眼,塞给他一个刚烤好的鸡腿:“来迟了还那么多话,赶快堵堵。吃完烧炭泡茶去。”
顾心然知道,这些朋友们都是关心她的,也知道她自己能慢慢调试过来。
第二天他们约去一座古寺庙玩的时候,顾心然见旁边的礼品店里有一套缩小版的青花瓷功夫茶具,精巧玲珑,让她实在爱不释手,想起过完寒假该是陈腾的生日了,毕竟礼尚往来,收了人家的生日礼物,总得回礼不是,虽然小贵,还是咬咬牙买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开学的日子。顾心然还是和一班同学嘻嘻哈哈,上课或者参加社团活动,装做没什么的样子。在陈腾生日前几天的一个傍晚,陈腾约了顾心然出去,夜幕降临,操场上人也慢慢少了,顾心然只是麻木地望着空旷的操场。陈腾红着眼眶说:“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心疼。我原来也没想追贝贝,我还鼓励师弟去追她。只是圣诞节的时候,她找我要礼物,所以是从那时开始注意她的。”
顾心然依旧没有看陈腾,只是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的。何贝贝是个特别的女孩,她说有很多人追她是因为看上她的外貌,玩玩而已,可是我对她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也祝你们幸福。”顾心然把生日礼物递给陈腾,转身走了,她不想再听他们如何的郎情妾意。
礼物里有在古寺庙旁买的那套缩小版的青花瓷功夫茶具,还有一盆小文竹,很翠绿的样子,扁平而又硬朗,上书“竹中君子,愿尔如斯”,外加一封信,算是回复陈腾在顾心然生日时给他的信吧。只是漂亮的信封里是一张淡蓝色的信纸,点点繁星点缀着背景,却只有抬头的“阿飞”和落款的“然然”,其它的只是空白。
是的,他们之间的空白。
叫陈腾“阿飞”是因为有次上机械制图画图时,陈腾因为自己不会削铅笔,硬抢了顾心然的,顾心然于是叫他“流氓阿飞”,慢慢变成了“阿飞”。而陈腾也不像别人叫她“顾心然”或者“小然”,而是叫她“然然”。让她最后一次叫他“阿飞”,而她也不再是她的“然然”,从此后她与陈腾之间真正画上句点了。这最后的仪式,当是她留给青春的纪念吧。
剩下的事得她自己完成——疗伤。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大好,她劝着自己,如果爱他,就会希望他幸福,那么他跟别人在一起,才能幸福,所以应该成全他;如果自己不爱他,那么他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因此,不管她爱不爱陈腾,陈腾的选择对她来说都应该成全和祝福不是吗?那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到底伤心什么呢?
可是她装着不伤心的样子,却是怏怏的失落,每天晚上还麻木得去辩论队给师弟师妹做训练,而何贝贝也正是她训练的对象。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特别对待她。反而是何贝贝有次休息时对她说:“师姐,陈腾老说我不会撒娇,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撒娇啊!”
“我也不知道,这不在辩论技巧的训练范围。”顾心然麻木地说。
叶青看着顾心然的样子,骂着她:“你看你这鬼样子,别折磨自己了,你退出辩论队吧,别找罪受了,要不就把何贝贝剔除。”
“大小姐,我没想谋私,也不会因为这样退出辩论队或者剔除何贝贝,当然我也不会特别优待她或为难她,当是对自己的训练吧。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可以的。”
虽然她话是这么说,但无疑每次见到何贝贝,她都觉得有根针正刺着她的心,颤颤地疼。她依旧这么麻木的上课,参加辩论队的活动,上图书馆看书,参加其他活动,她让自己忙着。她告诉自己,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她不愿自己很快投入新的恋情,她愿意拥抱这份痛苦,接受它,正视它,直到治愈它。
她也曾跟大雪讨论过,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大雪说:“其实,你不见得多爱陈腾,你只是自尊受伤,因为你认为你被抛弃,你的自尊受伤而已。你仔细想想,你伤心的是什么。你的这份伤心应该是对这次事件的应激反应,总得让这种情绪舒缓,慢慢舒缓了,也便痊愈了。”顾心然想了想,觉得大雪说得很有道理,即使现在陈腾找回她,她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但她还是伤心,她想她这自尊确实伤得有点重,有时她开始否定自己,但她认为,那就应该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后才能遇到更好的他。她问大雪谈过几次恋爱,怎么分析得这么透彻。大雪笑笑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赶快换衣服,今天我陪你去跑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