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淅淅沥沥地,从地上冒出的寒气直让人哆嗦,本拥挤在街道上的人们早已散去。天色似乎有些暗淡,风喧嚣着,没有任何人能注意到,一个蓬头纳垢的小女孩,低头在一个杂堆里翻找什么,女孩的眼睛显得昏暗,脸上带着些许菜色,但依然努力翻找。
“找到了!”
女孩欣喜的从堆中找出几扎尚未湿透的柴木,眼中焕发光芒的她立即塞到怀里,四处张望。
“不想受伤就快把木头叫出来!”
还是被发现了,那是组成团的流浪孩子,野惯了。小女孩卷缩的身体,埋着头。
“哼!不交出来,上!先揍她一顿。”相似领头的孩子说着。
女孩的身体尽力的缩着,手护着头,眼睛死死的闭上。
柴木终究没有抱住,一个孩子用力狠狠地抽出木头,木上的刺划伤了女孩,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裳。
流浪孩子走了,女孩回头望着杂堆,茫然的看向天空,血依然留着,无人的街道,微微的啜泣声染彻天空。
雨,渐渐变大了。
“再不止血,会得病哦!”身旁一道声音响起,稚嫩,带着些许温柔。
女孩用力转过身,个头不大,一个同样是脏兮兮的男孩子在对她说,语气似乎显得有些成熟,而他正努力扮演着。孩子伸出手,那是一块仅有一半的糖果,带着摔碎的痕迹。
“先去避雨吧,女孩子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女孩吃下糖果,静静吸允着那陈干已久的滴点甜味,低头不语。
男孩拉起她的手,把破烂的蓑帽给她带上,“走吧,得病可是很难受的,难受得我无法跟你形容。”
许久,他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寺庙,除去已被蛛网覆盖的佛像,庙内堆放了不少干草,若能称之为奢侈品的,只有那被铁丝撑起的,架在或对上的半截酒壶了。
“不要在意,这,算是我的家了,你快去取下暖吧。”男孩带她走入寺庙,一溜烟又出去了。
女孩蹲着,手在火堆上,雨后笼罩着的冰意逐渐被驱散,火星点点,女孩依旧沉默着。
“今天收获不错啊。”男孩笑嘻嘻的跑回来,手里抓着两只老鼠还有几个地瓜。“抓到了两只大家伙,平时能遇到一只就不错了。”男孩熟练的剥皮,去内脏,架上木条烤。
“为什么,要帮我?”女孩看着他面挂笑容的“烹饪”,干涩的嗓音却意外的清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有人用这么绝世的眼神看着天空而已。”
男孩用正经的语气说着。雨渐渐停缓,但阳光并未积极地朝大地露脸。男孩走出去,拿回一盆雨水,盆很大,三个男孩张手才能包住。
“这水够用几天了,不然要跑到几里外的森林里接水,麻烦死了。”男孩嘀咕道。
几里外的森林据说有魔兽栖息着,普通人闯进去只是死路一条,何况一个个头不大的小孩。
他们吃过了鼠肉,地瓜,然后盖上简单捆绑过的干草,紧挨在一起,早早入睡。
。。。。。
未来的日子,他们两一起行动,女孩多数时间内都是沉默寡言,男孩常常用从市井中听到的笑话逗女孩笑,两人都没有名字,都不知道对方名字,却彼此融洽。
一天,男孩被打得不省人事,脑袋的鲜血蔓延半身,手脚几乎被打断又被死死地捆在一起。男孩耸拉的头,微微向一个草丛堆望去,“太好了,没被发现。”男孩心里庆幸。
几个大汉手里拿着结实的木棍和锤头,周围是愚昧仅会旁观漠视的观众。男孩被栽赃了,那几个流浪孩子偷了别人祭祀用的食物,藏进男孩的家中,食物被发现后无辜的男孩遭到了毒打,那几个流浪孩子混进了围观人群,不时偷偷摸摸的把手伸进别人的菜篮子里。
“偷,让你偷东西,把你手脚打断了看你怎么偷。”大汉手里转悠着木棍,在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面前,好似威风。臆想着漠视的观众在为他助威。
男孩已无力起身,祈祷着草堆里的女孩千万别作声。
女孩静静的蹲着,高高的禾草遮住了细小的身躯,她哭不出来,呆涩地看着男孩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平日嬉笑的声音变得微弱不堪,脚麻了,女孩死命的按住,仍然不住的颤抖着。
几个大汉再次把男孩五花大绑,“既然偷走了供品,这小孩已经不被神明原谅了,把他拖到森林里作为祭品,祈求神明原谅吧。”其中一个大汉说道。话音刚落,旁边几个人随即附和,在没有支持者和反对者的见证下,把男孩带走了,周围的人群也逐渐散去,这样的一幕,仿佛在这种城区里十分常见,平常到让人麻木。
天渐渐昏暗,女孩走了出来,鲜血让残留在地上,女孩静静的抚摸着地上的血迹,依旧不语,耸拉着头,没有任何存在感,直至走到一座桥前,女孩看见了那几个大汉,没有留意到她,谈笑风生般地走过。女孩没有再去看他们一眼,因为已经把他们刻在了骨子里,她继续迈步前进。
天要暗下来了,女孩并未回去,她走到一条分岔道前,在旁边有一座简陋的祭祀台,台上留有不少的血迹,混着沙石,尚未干化。女孩静静抚摸着,嘴角的弧度渐渐抬起。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脑海里不断翻起男孩那精灵古怪般的笑脸,依稀可见。归来的昏鸦嘶哑的叫着,女孩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恬笑。男孩已经不在,不知生死。女孩再无笑容,静静的离去,在祭祀台底,藏下了一块用破布包着的只有一小半的糖果。
“我不再相信了,这世上的神。”女孩用未干的血迹,写下了“神”这字,用力地划了个横线。
林里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