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注意要跑路的赵璋拉起芷娘的手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前,推开窗户,下面是一条小巷子,空无一人。赵璋踩到窗沿上,纵身跳了下去。
和式的房屋比较矮,巷子的地面也比较平,因此赵璋顺利的落到了地面,没有受什么伤。
话说要是因为大保健跳窗户摔了腿,赵璋敢肯定自己绝对会成为日本都护府驻军最大的笑柄,并且代代相传从此成为都护府驻军的一个梗。
“芷娘,下来。”赵璋招呼道。
不过显然芷娘并不准备继续跟在赵璋身边,接受他的胁迫了。她把身子探出窗户,朝着赵璋挥了挥手。
“再见了,蠢蛋。”芷娘说道。
“呵。”赵璋笑了,嘲笑着自己刚刚的愚蠢,接着赵璋从之前差点被芷娘偷走的钱袋中摸出了两个大钱,扔给了芷娘。
“诶?”慌忙伸手接住钱的芷娘显得有些困惑,她不太理解赵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今晚是个不错的夜晚,小娘。”赵璋喊道,“今晚的经历很有意思,你之后的服侍也让我很满意,这是给你的报酬。希望我下次到堺港来的时候,还能见到你。哈哈。”
赵璋回头看了看已经来到酒屋门前的那队士兵,按着腰间的指挥刀,转身跑进了巷子里。而在楼上,芷娘愣愣的看着赵璋离去的方向,又挥了挥手。
堺港的巷子普遍都很深,而且拥挤狭窄错综复杂,结果赵璋在里面迷路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回客栈的大路。
刚走上大路没多久,赵璋就发现街上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朝赵璋的身后眺望着。
看到街上众人的奇怪表现,赵璋疑惑的转过头去。
只见身后的天空一片通红。
卧槽!着火了,那方向应该是之前自己去的那家酒屋的方向,不会是那两帮杀才打架把房子点着了吧?
赵璋猜对了,这把火确实是打架的士兵点着的。那家酒屋里堺港驻军的军营不远,打输了的陆师士兵就去军营里报信。
陆师的叫水师的打了,这可怎么得了,堺港可是有一个标的驻军,水师只有三十几个人就敢在这放肆,还有没有王法了!
报信的士兵叫来了一个排五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去找场子了,于是就有了之前赵璋在酒屋通过窗户看到的场面。
而就在赵璋从二楼窗户跳下来往巷子里跑的时候,五十个陆师士兵冲进了酒屋,又一次跟水师的士兵干了起来。打斗当中,一个士兵不慎碰到了烛台,随后引发了火灾。
而在这一刻,水陆之间的意气之争压倒了一切,两方根本没有管燃起的火焰,依然专注的干着架。而等到两方终于反应过来,被高温赶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了。
和式的房屋大多都是木纸制的,本就十分易燃,而今天又刮着南风,火苗被吹向了堺港贫民窟的方向,而低矮拥挤的贫民窟是最好的燃料。火舌在贫民窟中肆意蔓延着,转瞬间就吞没了大片的城区。
堺港令的官署正在进行着一场宴会。巨大的编钟和编磬在乐师手上被敲出清脆悦耳的美妙声响,大堂的中央,十六个穿着华彩丝绸衣服的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尽情展现着属于少女的曼妙曲线,同样美丽的侍女在坐席间来来往往,为宾客端上一道道佳肴。
堺港令佘武是博昌君佘羽德的儿子,博昌君是齐国有名的富豪,家中的奴仆上千。而佘武没有继承自己老爹的才能,但在奢侈上却不逊色于其父,这一点从这场宴会的排场上就可见一斑。举办宴会的钱是佘武自己出的,不然堺港令一年的公使钱全填进去也不够。
舞女的舞技很出色,身段更好,不过现在在场的宾客都无心欣赏,他们都在向着大堂的外面张望着,天际处的那一片火红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一个差役从堂外跑进来,在门框处顿住了脚步,他的上身却因为跑得太快而没能够停住,他连忙挥了几下胳膊才没有摔进门里,样子滑稽极了。站稳了的差役小心翼翼的踩在门槛上,手扶着门框,猛地跳进门里,堪堪落在了地毯的外面而没有踩在那张波斯地毯上。他们这些差役是不被允许踩在地毯上的,佘武对于下人是很严厉的,曾有不止一个犯了错的人被他鞭打过。
低着头哈着腰,差役沿着房间的外围小心而快速的来到了佘武身边,跪坐在地上对着佘武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
“不用管它,让它烧着。把相邻的几条街做好防火的准备,别让它蔓延到城里来。至于城北和人住的地方,就别管了,让它烧吧,都烧光了才好呢,省得烦心了。另外引起火灾的那几个士兵抓到了么?”
“抓到了,蔡标统派出的宪兵,火势一起来就抓到了。”
“火势一起就抓到了?呵呵,真巧!蔡标统倒是会办事!告诉蔡标统,他的人惹出来的祸事让他自己解决,这次的事情闹的大,不好好的惩治几个人,水师那边面上不好看。水师那边让吕管带把人领回去,也这么跟他说。”
“喏!”差役领命,低着头又退下了。
其实论起品级来,堺港令的品级比宣威使要低得多,远轮不到佘武来对蔡标统指手画脚,但佘武是博昌君的儿子,又娶了宗室女,蔡标统在他面前也就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了。
“大家不必担心,不过一场火灾而已,烧不到这里来,等能烧的烧完了,它自然就灭了。难得能请到贵客,可别让区区火灾扫了兴。”佘武举杯,朝着下手的宾客们喊道。
“您说,我说的对么?”放下杯子,佘武转头朝坐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穿着白色宽大和服,身材瘦小面容苍老的中年人问道,“陛下。”
“令使说的是。”中年人赶忙低头回应道,“辉仁深以为然。”
中年人叫辉仁,是当代的日本天皇。
或许是世界线的收束吧,虽然中原列国并没有黄帝,仅有的东西二帝也很快自己消去了帝号,但日本还是自己搞出了这么个头衔,并且还曾给周天子上过一个“日出处天子致日落处天子”的这么一张国书恶心人。
其实想想,在中原没有统一的情况下,除了楚国外的列国中单独拿出来一个还真没有当年的大和王朝面积大。
不过随着齐国军队的登陆,和人“日出处天子”的美梦转瞬就被齐人的火枪和大炮击得粉碎。和安乐君那批人一样,日本天皇并没有被杀死,而是得到了优待。并且和其他和人贵族不一样,天皇没有被强制迁往临淄,而是得以留在了日本,在平安京中当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论起生活质量,每年拨给日本皇族的四百万钱的财政拨款,让皇族的生活比齐人到来之前和现在一样没有实权的时候好多了,但个中滋味也就只有天皇自己知晓了。
天皇辉仁的回答让佘武很高兴,他大声笑着,拍了拍辉仁的肩膀。
佘武身材高大,时常走马射猎,能开一石二斗的硬弓,手劲很大。这一巴掌拍得瘦弱的辉仁差点扑倒在案子上,肩膀火辣辣的疼。但辉仁也只好忍着肩膀上的痛楚,挤出一个笑容,给佘武陪着笑脸。
俯首系颈,委命下吏。
用这八个字来形容天皇此时的处境真是再形象不过了。
佘府后院,因为主人要宴请大量的宾客,大部分的仆役都到前院忙活了,所以这里现在空无一人。
忽然走廊的转角处探出了一张俏丽的脸蛋,女孩紧张的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人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搬着一架梯子从走廊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梯子很沉,女孩搬的很吃力,她努力的尽量不让梯子接触到地面,但梯子还是多次碰在地上发出呲啦呲啦的摩擦声。好在院子里没人,不会有人听到梯子的声音。不过换句话说,女孩小心翼翼的动作也是多此一举。
女孩穿着淡蓝的和服,宽大的袖子被她绕在胳膊上并用绑头发的绳子捆上,这样她的动作就不会受到干扰。
女孩把梯子架在佘府的后墙上,提起裙摆,爬了上去。
长长的裙摆让她把腿跨到墙上的动作变得艰难,但最终她还是成功的上了墙。
毫无淑女样子的坐在墙头上,看着墙下的地面,女孩皱了皱眉,下定了决心,手一撑从墙上跳了下去。
“啊!”女孩没能站稳,摔了一下。
“啊,痛痛痛。”女孩从地上站起来,揉着膝盖,刚刚那里磕在了石板地面上,让养尊处优的她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不过,终于跑出来了。”
女孩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着巷子外面走去,膝盖依然很疼,脚步也一瘸一拐的,但她的步子很欢快。
不过很快自以为翘家成功的女孩,就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一个她此时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在她即将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殿下,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