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馨那一刻的表情看不出半分欣喜之情,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失去了血色,似乎一触即碎。董瑞连忙上前抱住了她,不停地抚摸她的后背。“姐姐,你怎么了?放轻松,快放轻松。”
穆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僵硬地好像石头。
莫婉玉也跟着上前,那名报信的青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急的要命又碍于男女之别不好上前。
莫婉玉将穆馨的手包在手掌之中,透骨的凉意直刺骨髓深处,莫婉玉皱了皱眉,为她搓着手掌试图给她点热度。
董瑞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停地喊着穆馨。
穆馨倚靠着董瑞,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董瑞的手掌,又对着那名青年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最后对莫婉玉道了声谢。随后她从百纳包中摸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强行控制着颤抖的手掌将药丸塞入苍白的唇中。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红润的颜色,莫婉玉感觉到她手上也有了趋于正常的温度。
她这才松开手,倒了杯热茶递给穆馨。
穆馨道谢后接过,将茶饮尽了。
“嫂子,我……我去赶他走吗?”青年迟疑地发问。
“不行!”穆馨喝道,看见青年的神情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反应过激,柔和了语调,“我要去见他,我们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
又对担忧地望着她的董瑞道,“我接到他之后会带着他逛一逛仙盟,今日没法听你说涟翠那里的事了,我们改日再聊好么?”
董瑞抿了抿唇,对着她点头。
穆馨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笑道:“我们走吧。”
青年愣愣地奥了一声,在前面带路。
防御法阵随着穆馨的离开而张开,所有的东西都被包在浅红的光膜里,以防偷盗。
董瑞看着穆馨越走越远的身影,脸上的担忧难以抑制。她勉强地笑出来,对着莫婉玉说,“我……我还是想跟去看看,我们改日再见吧,这个给你。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联系我了。”
莫婉玉低头一看,手上浅蓝色的传音螺轻轻地动了动。这东西可以定向传送声音给母螺,是运用最广泛的传音手段,不过莫婉玉以前从没有养过。
“等……”
董瑞已经走远,背对着她招了招手。
莫婉玉叹口气,只觉得头痛的厉害,手指在螺壳上轻轻一划。“我没有灵兽袋,怎么养啊……”
她想了想,传音螺她应该也会用到,而且她早晚会养灵宠的,不如现在就买了。方才和董瑞过来时她看见买卖灵兽的店面,那里应该能买到灵兽袋。
等到她挑选好灵兽袋,讨价还价完毕,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日薄西山。
进门之前,她被正在小院内浇花的郑玉鸣叫住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刚刚管事来找你,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瓷瓶在空中划出一条干脆利落地抛物线,莫婉玉一惊,连忙纵身而起将它紧抓在手心。
莫婉玉舒了一口气,目光不善地看着郑玉鸣。
郑玉鸣哈哈干笑,放下花洒回屋去了。
莫婉玉抽出红绸瓶塞,悠悠的草药香气渗入肺腑。这香气很熟悉,因为她今日买药时就曾闻到过。
她曾经在管事面前提过一次受损的经络……
低头走进院落,莫婉玉的心情极为复杂。她推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覆水坐在桌边,挑眉看了过来。
“怎么被人关心了,却是这幅表情?”
“你听到了?”
覆水点点头。
“管事对我很好,我却从没有以诚相待。”莫婉玉低声道。
覆水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就因为这个?你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这不就足够了?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坦荡!难道要做到毫无隐瞒才算真心相交?”
说到后面,他不由露出了笑意。“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小孩子一样。”
“有那么好笑吗?”莫婉玉勾了勾唇角,“我小的时候总希望身边的人能对我敞开心扉,可这个愿望始终也没有得到实现。所以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做到,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当有人真诚待我,我却做不到真诚待她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初我心里的怨恨和指责,于是就觉得愧疚。”
“我现在完全做不到以诚相待了。”她叹了口气,“那时候不明白的我现在明白了,可我宁愿和那时候一样不明白。”
覆水笑道:“你这么一通话快把我绕晕了,不过有一点我能明白,你往后对那管事好点就成了。”
莫婉玉笑着点点头,心里却还是空荡荡的,那种丢弃曾经的自己的感觉,半点也不好受。
覆水加了一筷子菜给她,开口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对陆家的人,也是对管事一样的吗?”
莫婉玉摇头,“怎么会一样?”
她对陆家的人,谨慎是有的,可更多的是真心。
覆水看着她,眸色深沉,“这就奇怪了,你明明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待人,又是刚出陆家,如何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我不是家生子,之前是个孤儿。更何况,丫头又不是小姐,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莫婉玉说完后就低头吃饭,不愿再多说了。
“抱歉。”覆水的声音很低,低到让莫婉玉几乎以为是幻觉。“我忘了你应该是不喜欢提这个的。”
莫婉玉抬头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踌躇片刻后,她轻声道,“我又不是因为你才不愿意多说,你不必这样。我当你和陆家人一样的。”
最后一句话说完,覆水的脸色异常精彩。愤怒纠结欣慰等等情绪交缠在一起,整个一杂烩。
“你愿意说这么多给我就是因为,你以为我是陆家人?”
莫婉玉连忙补救,“我从来没这么觉得。”
“我是因为……”莫婉玉仔细思考了一下,“第一印象。”
她对上覆水的双眼,气急败坏是有,杀气早已经不见。可是第一眼看到的那惊天杀气,却已经入骨一般,根本难以忘却。
下意识地,就觉得应该最大限度地不要隐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