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进入十一月中旬，从关西盆地调拨过来的帝国陆军，已经有两个抵达了硕林前线（分别是第十一军团龙骧军，第十四军团逐日军），更多的部队则后面跟进。为抗衡蛮王本部，萨娜一口气往前线调拨了四个战兵军团和两个后勤奴隶军团，这将极大地降低前线的紧张感，当然也意味着帝国的物资供给压力会大大增加。
不过，令众军官怎么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面对着硕林地区军力的不断增强，位于克林腾的蛮王本部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既不往前线增加部队，也不退兵。萨娜的军长会议和参谋会议一度以为塔克汗是因为儿子的死陷入了老年痴呆，正准备发动一场规模前所未有的“第三次克林腾会战”，大军斥候终于送来了消息，蛮王塔克汗同意和萨娜交换尸体，但他要求必须由萨娜本人亲自去克林腾，最多只允许携带一个小队的护卫亲兵。而且，他指明要见那个令他儿子恩图尔一败涂地的郁离枫。
“千万使不得！”一听到对方的安排，定难军军长杨沈就表示反对，“司令官在北方集团军举足轻重，郁离使君有着寻常将领难以媲美的头脑，若是你们两个发生不幸，帝国的北方就危险了。蛮王打的一手好算盘，知道司令官是个孝顺女儿，故意拿亲人的遗骸来引你们俩上钩。司令官，请你以大局为重。”
“蛮族这些年来已经学会了帝国的语言和战阵，相信帝国的兵法和权谋手腕，他们也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别的不说，用两位死者来钓两个活人上钩，这种手腕，就算是元老会的那些家伙们也未必能够想得到。”宣武军与定难军不睦，不过军长蓝波此刻却成了第一个支持杨沈的军官。
参谋长严旭也点头附和：“司令官一意求回父兄的遗体，如今好了，正中蛮王的下怀。这个蛮王啊，感觉比三年前还要可怕。”
“这绝对不会是蛮王自己想出来的计划，倒应该是他的第十三个儿子，梅克莫——”萨娜转向斥候官，“如果我不去，蛮王会怎样？”
斥候官利索地答道：“蛮王的信使说了，司令官一定会去。因为他还有七个儿子，但是司令官你只有一个父亲，一个兄长。”
与座众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对人性的洞察力，哪里还是据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蛮人所能拥有的水准？
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明白，既然萨娜已经制定了计划，那么以她的习性，去和蛮王作交换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三年了，她参军的目的就是为此。虽然她当初信誓旦旦地在熙宁帝文钦面前表示自己会继承“父兄未竟的事业”，明眼人又有谁不知道，迎回父亲和兄长的遗体，也是她参军意愿的一部分，甚至是更直接的因素？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奔腾儿女能够接受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埋身在异国他乡。
“你要考虑好，上次因为你贸然行事，我们的牺牲有所加重。这次你再出事，帝国的北方会有全线崩塌的危险。”尽管内心一百个不愿意，向勘依旧知道，自己这回是没有办法再阻止萨娜的一意孤行了。毕竟，萨娜首先是大名萨家的子女，然后才是北方集团军司令官。在这个世界上，有人重名，有人重利，有人重爱，有人重亲，而萨娜显然属于最后那一种。
萨娜微笑着说道：“恩图尔战死克林腾，蛮王所部已经是元气大伤了。他之所以不走，是因为他和我一样，迫切地想要迎回儿子的遗体。”
“给我讲讲诺恩这个民族吧。”郁离枫自己甚至都不曾觉得，他对野蛮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好的！”萨娜轻轻整了整嗓子，朗声说道：“众所周知，共名的诺恩人并非是单一意义上的民族，而是众多个氏族部落的统称。他们不仅生活习性迥异，就连语言和风俗习惯也各不相同。塔克汗领导的诺恩无疑是其中最大最强的一个部落，在诺恩之下，还有涅瓦、费茵、西伦、莱诺、贝克森等大小十多个部族。塔克汗依靠强大的武力和出色的征战勉强维持着对北方各族的统治权。
“但是，一旦诺恩族元气大伤，那些其他部族就可能没那么听话了。他们会时不时地趁诺恩部落败阵之机，在后方做点什么手脚，比如不给给养，烧毁你几个城镇和村庄，甚至串通起来弄一下部落联盟会议改选首脑什么的。
“塔克汗实力强大，仍然不敢把其他部落打得太狠。毕竟整个北方部落人数加都很少，如果没有了其他部族的人口，他们将很容易被奔腾和龙心帝国吃掉。像与龙川帝国接壤的西伦部落，就是因为最初不合作，直接从第一大部族被打成了第四大部族。
“第一次克林腾战役，我父兄同时战死，但是塔克汗并没有向奔腾帝国推进。其原因，乃是因为诺恩部族的损失同样巨大，他担心后方不稳。这一次，他最善战的儿子恩图尔死了，并丧失了四万部落勇士。至少需要一年，他才能再次获得这个数量的精锐人丁。同时，如果他连恩图尔的尸首都不取回，他将会成为各个部落嘲笑的对象……”
“我在灰木堡也杀了他一个儿子。他怎么不要菲尼尔的尸首呢？”郁离枫作好奇状。
众军官笑声朗然。罗恩一脸顽劣地说道：“人比人气死人啊。恩图尔是蛮族下一代的战神，但菲尼尔充其量就是个小猫咪。”
萨娜轻轻摆头：“并不完全是这样。据我的判断，菲尼尔潜入帝国军后方，就算是诺恩民族本部，很多人也是不知情的。蛮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战死的事实。”
“这么说来，我让蛮王死了两个儿子，他一定恨我咬牙切齿了。”
郁离枫忽然觉得，自己的行程莫名地多了许多艰险。
蓝波一口吐掉刚刚饮到嘴中的茶水：“岂止是咬牙切齿，他一定会剥你的皮。”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去。”罗恩认真地提议道。
“你不用去的！”萨娜向郁离枫投过轻松的眼神，“其实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北方集团军。我会转告蛮王，你有十四年没回家。再说了，是我和蛮王交换亲人的遗体，你是一个外人，完全没必要卷进来。”
郁离枫的大脑开始非速的盘算起来。确实正如众人所言，不去克林腾，直接拍屁股回家，无疑是个最安全的选择。但是那么一来，他在北方集团军众将士，甚至奔腾帝国的所有公民心目中的形象都要一落千丈了。他已经被蛮王塔克汗点名，不去，无疑会坐实一顶惧怕蛮王的帽子。
帮助萨娜战胜恩图尔的举措貌似已经成为一柄双刃剑。如果没有恩图尔的死，萨娜是断然不会去和蛮王做这个交易的。现在好了，萨娜去克林腾不出意外还好，若是萨娜出意外，这些军官们直到皇帝文钦，肯定都会把过错归结到他的头上。
就算自己回家，在首都海安港养的白白胖胖的，蛮王扣留萨娜，然后向皇帝文钦修书一封，要求用他去交换萨娜。那么毫无疑问，急疯了的文钦会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去换人，那种状况，简直是要难看到要死了吧。
最坏的结果，是他和萨娜一起被扣留或者处决。但是，萨娜都已经亲身涉险，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思路一旦清晰，郁离枫的眉目便舒展了不少：“不，我陪司令官一起去。”
罗恩内心愕然：这家伙莫非是前天被自己说动了，一心要做护花使者，以便脚踩两条船？
不过，郁离枫是清晰了，但萨娜的心却显得沉重了很多：“郁离使君，你为何执意帮我？萨家的事，根本就和你没有关系；郁离家的事，还有祁家的事，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东西。你的家族还等着你去振兴，祁小姐还等着你去给她幸福。”
“一件一件来，若是我连眼前的事情也做不好，又怎么能够做好将来的事呢？”郁离枫轻轻合上双掌，看着面前的众人，神情尽显轻松之态：“为什么你们觉得，蛮王一定会扣留我们？恰恰相反，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零。”
“何以见得？”对于让主帅冒险的事，林蓿始终都保持着本能的警惕。
萨娜的兴致忽然也上升了不少：“说来听听。”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如果靠扣留或者杀死一两个人就能决定两个国家的未来，那么三十年前俞云宗战死，蛮族至少能逼近升龙岛；三年前老元帅战死，蛮族至少能打进关西。但是，这两种情况发生了吗？”
众军官纷纷点头。这倒是一个切切实实的依据，国与国的关系对比，最根本的因素还是国力。
“第二，就像刚才司令官说过的那样，蛮王迫切想要换回儿子的急切心理，并不在我们之下。诺恩部族已经有了大量的死伤，蛮王不能在克林腾有更多的牺牲。否则，就算他能够把硕林军营夷为平地，他统治诺恩部族的最大依仗不复存在。这个结果，显然比杀掉我们要严重的多。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他的这个心理……”
典军使向勘眉头微皱：“想必你已经有了一个很稳妥的主意了吧。”
“那是当然！”
郁离枫拾起鹅毛笔，麻利地在纸上刷来刷去，不多时，一个详尽的方案递到了向勘面前。
向勘只是粗略地瞟了一眼，就“啪”地把文件夹迅速合上，而后用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宣布：“我同意你们去克林腾……”
已经做过防腐处理的恩图尔尸身被奴隶兵用上好的纱布缠成了木乃伊，继而装进一副还算过得去的棺木密封。要是做得太好的话，反倒不怎么合适了。理想的状态是既要让蛮王觉得没有太亏待他的儿子，又不能让人觉得惧怕他们。为此参谋团做过详细的筹划，甚至精确到了棺木到底刨几成光，刷几钱漆，上面的图案配什么（最终用了诺恩人传说中的世界之蛇），可谓是用心良苦。
带着尸体赶路对于郁离枫而言还是平生第一次。荒野，北风，没有月亮和星光的天幕，不时响起的狼嚎声，在这样的环境下，习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护卫亲兵，也会感到自己的皮肤发颤发冷。就连郁离枫和萨娜，也不得不在宿营地里多燃上几堆篝火，并尽量聊到自然沉睡。
就在使团扎营的第一个夜晚，篝火之旁，伊波拉斯才问两人道：“你们就不怕蛮王到时候食言吗？”
萨娜侧卧于地，轻握黄金酒杯，微笑端端是别有风情：“这是不可能的。拿到恩图尔的遗体对于蛮王来说很重要，而我父兄的遗体不但于蛮王没有任何意义，扣留他们还会损害蛮王在整个族群的伟名。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不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蛮王身为君临诺恩的王者，就更不会了。”
“他是被曾经的主人害惨了，以至于看谁都像小人。”郁离枫没好声气地应了一声。
萨娜微微侧目：“也包括你在内？”
听到这番话的伊波拉斯立马变得不淡定了。但见他竖起左掌，掏出腰间锐匕，眼看就要将小手指齐根削去，郁离枫陡然起身，一拳砸向他的手腕，将匕首打翻在地，继而怒目看着伊波拉斯：“谁要你发誓的？你已经是自由人，便应该学会融入自由人的世界。什么样的话是玩笑，什么样的话有第二层意思；什么样的事情该认真，什么样的事情不能认真。动不动这么冲动，早晚再一次失去自由。”
伊波拉斯俯身跪地，压低头颅和声音，面上笑容却是丝毫未改：“曾经的伊波拉斯十分渴望自由，也为那种不切实际的自由吃够了苦头。直到遇到主人，看到主人孤身冲阵，在三千人面前斩杀敌酋，伊波拉斯已经发誓，若是今生有机会追随侍奉主人，就算再一次为奴又有何妨！”
“你——”郁离枫就要给他劈头一阵数落，但是最终，他忍住了。
“你这个奴隶是个很不简单的人。”萨娜走近伊波拉斯，运足指力按了按他臂膀，“好家伙，壮得跟一头牛似的，比我们军营里最好的士兵还要结实——”继而笑着问郁离枫道，“要是你肯卖，我可以出三百个银币。”
伊波拉斯摇头：“除了主人，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效力。”
“连你的主人也不敢违背我的。”萨娜笑得很得意，仿佛伊波拉斯在他的面前，所谓的反对只是一点轻轻的做派罢了。
“这个奴隶你最好不要买，你买了他，就等于是和太康保信家结怨。”郁离枫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想萨娜的笑声更加爽朗：“若是跟太康保信家有仇的奴隶，只要你肯卖，有多少我就买多少。”
郁离枫闻言莞尔。各世家之间的斗角勾心虚与委蛇，在帝国俨然是一道明朗的风景线。但如果有人试图一个家族承认和另外一个家族关系恶劣，多半情况下都是会吃力不讨好的。无他，大家都是懂得权衡厉害的贵族，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得太死嘛。
像萨娜这般坦然流露的，如果不是拿他当朋友看，另外一种情况则是说明，萨娜压根不怕这样的话落到太康保信家那里。
果然，萨娜的笑容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光景：“敢于向帝国第二大家族挑战，你够大胆；为一个奴隶去开罪第二大家族，却又是非常愚蠢。一个人大胆不可怕，愚蠢也不可怕，但是胆大的愚蠢和愚蠢的大胆，从来都是容易招致祸根的。”
“事实上我有这个奴隶在身边才算安全。”郁离枫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酒盏的边缘，透过杯心，他看到的是一种深邃。
“你想以此来威胁保信家？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打算。”萨娜正色向郁离枫道，“别说伊波拉斯只是一个奴隶，就算他出身尊贵的元老世家，皇帝陛下也绝对不会放弃对保信家的信任。他的地位，现在在帝国如日中天，连我都无法撼动分毫。”
“保信孤是一个合格的政客。”郁离枫不动声色，伸手将伊波拉斯牵起，他跪的太久了。
“岂止是合格？他分明就是政客里的政客。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保信孤在梳理国政上面还是很有一套的，不过这些年来，这个人的受宠和自我膨胀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就在今年的七月份，由礼部牵头，帝都大学组织了五百年来最出色的政治家评选，保信孤的得票居然击败了五贤君时期的杨绪康和裴墨，位列榜单第四名，这中间有多少见不得人的把戏，连个小孩子也能想的到，更不要说哄得过你。”谈到帝国的第一权臣，萨娜的脸上满是不屑。
杨绪康何许人也？他是一百六十年前第十四任宣庆帝文翀时期的帝国国务卿，在他的当政时期，帝国完成了由义务兵役制向职业兵役制的变革，使得奔腾帝国自此有了专业的军人和系统化的军事体系。自此，奔腾帝国也得以走出山阳和关西两大盆地，同时向北东南三个方向扩张，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至于裴墨，这个出身贫寒的布衣宰相（国务卿的另一称呼），在更早的第十二任泰和帝文焕时期则完成了另一项创举。他创立了科举制，使得帝国权利不再为世家大户所垄断，使得帝国有了源源不断的人才储备。
郁离枫闻言笑道：“保信孤还算不错嘛，好歹没让自己超过太初、承宣以及建瓯三大帝，他的脸皮还有的救。”
萨娜几乎将手里的酒倾个满身。第一任太初帝文绰，奔腾帝国的缔造者；第二任承宣帝文载，元老会政治的倡导者和《方尖碑法典》的颁布者；第八任建瓯帝文同，《权益法》的颁布者，禁止使用华族、夏族和东夷三大民族的民众为奴，并对农民最低保障土地拥有数量做出限定，这个政策奠定了奔腾帝国的民族基础，同时为奔腾保留了最广大的自耕农阶层。这三个人都是皇室，而且他们的功勋和贡献，的确当得起“荣膺当时，泽被后世”八个字。不过，如果他们都不姓文，谁能保证保信孤不把他自己也放在他们的前面去？
“保信孤既然敢这么做，总得也干出点名堂才行。总不能只靠着在元老会里去点点卯，跟各大世家走走亲戚和和稀泥吧？”郁离枫问道。
萨娜轻嘘一声：“当然。这位国务卿大人干的事情，可是会影响千秋万代的大手笔。你或许不知道，十多年来，经由国务卿大人的提倡，帝国十八个行省，几乎每个行省的每个城市都在修建圣光堂，现在僧人的数量，怕是已经超过三万人之巨。”
郁离枫握杯子的手陡然发紧：“这是要把圣光教变成国教吗？”
“差不多是这样。”萨娜的神情无奈至极。
“皇上为何会支持这件事？供养那么多僧人，就不怕劳民伤财？”
“因为他们之间达成了一项交易。”
“什么交易？”
“帝国定圣光教为国教，圣光教会向国人宣扬君权神授，并以神之名为陛下加冕。”
“哧——”萨娜话音刚落，郁离枫手中的镶金牛角酒杯，就被强大的气劲生生捏成了碎片。
“我认识的圣光教会和圣光使徒，不是这个样子的——”
郁离枫说这句话的时候，萨娜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声音甚至是他的身体，都在猛烈地颤抖着。
萨娜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一提到圣光教会和圣光使徒，对方的反应会强烈如斯。
良久，郁离枫缓缓恢复了平静，转身朝向萨娜，面色作凝思状：“保信孤这么做，明显是会开罪各大世家的。皇上都神圣了，还要元老会干嘛？你们为什么不反对呢？”
“想不想反对是一回事，反对不反对得了，才能影响到事后结果——”萨娜的神情沉重下来，“保信满开罪世家大户？你想的简单啊，现在早已没有了哪个世家会反对保信满了，除非他们跟自己过不去。”
郁离枫眉梢微皱：“反对保信满还和自己过不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人就有贪心，而保信满最大的优点，就是利用人的贪心——”萨娜一屁股坐在席垫上，看着眼前的篝火，神情沮丧，“圣光教会不仅神化皇权，同样也神化世家大户。他们创造了两个新词，皇帝称天子，世家最出色的人物称天使，都是神的代言人，都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你的曾祖父郁离云也在里头，而且排名还不低。不过你的叔祖郁离舟，却是堕天者……”
郁离枫的脸颊微微颤抖：“这些妖言惑众的宣传，早晚把帝国搞得乌烟瘴气。”
萨娜无所谓也似地说道：“已经是乌烟瘴气了，用不着更坏了。”
“你和祁云山应该阻止这件事的，以你们的习惯，应该不会信。”
“我们当然不会信。但是，单独一个祁家一个萨家，根本决定不了什么。你或许不知道，那些次一等的大户，也巴不得个个都想在圣光教会的天使名册里分一杯羹呢。”
“‘阿难陀’莫厚非还真不愧是号称‘智慧第一’的圣光使徒。谎言一旦流传的多了流传的久了，也就成了真理——”郁离枫的嘴角微微翘起，“不过，我们的力量其实也没那么薄弱。至少安平崔家，绝对有条件和我们结盟。”
“你靠什么和他们结盟，联姻吗？”萨娜一脸玩味，“崔家有的是才貌双全的女儿，以你这身皮囊，以你现在闹得风生水起的名头，没准还真的能引诱到一两个。”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却不是我想要的——”
郁离枫将破碎的牛角酒杯丢入柴堆，汹涌的火光顿时令荒原生色不少，“有伊波拉斯，崔家会站在我们这边。至于关原伏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