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残破的小院,几间简陋的土坯房,已经很老旧了,墙上布满了裂缝,似乎风一吹就会倒塌。
左邻是张员外家的大院,用一堵很高的院墙分隔了开来,从这边根本看不到大院内的情景。
右邻是陶寡妇家的小院,丈夫早死,无儿无女。
许义将母亲许秦氏放下,“娘,你先坐一会,我将屋子收拾一下。”
许秦氏点头,她双腿残疾,收拾屋子这种事情,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忙。
许义将屋子里的尘土清扫出来,又点燃稻草,熏熏屋子里的泥土味道。
对着火光,不由得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坐吃山空,我和母亲没几个积蓄,只花不挣,撑不了几天就没钱了,家里没地,没钱怎么吃饭?我要趁早找份活干才行。
“啊!”
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里面有异动,忍不住伸手在心口处来回抚摸。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几年了,一开始还只是感觉有些异样,只是多了一股像是气一样的东西在心脏里面浮动。
最近越来越严重,感觉似乎有一条小虫子在自己的心脏里面活动一样,随时都要从自己的心脏里面钻出来。
许义心里面有点害怕,还以为是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但他天性孝顺,唯恐母亲担心,从来不说。
“秦嫂子,我听说你们搬到这儿来了,特意过来看看,带了几个馒头,恭贺你们乔迁之喜。”
“是陶婶,请进吧。义儿,出来见见陶婶。”许秦氏招呼着,呼唤许义。
“是,母亲。”许义从屋子里面出去,就看到右邻陶婶端着个馍筐子走进了自己家的院子,筐子里放着几个白面馒头。
“陶婶好,给陶婶行礼。”许义走过去,向陶婶弯腰行礼。
“吆!”陶婶看到许义,有些惊讶。自从许义家从这儿搬走,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许义了,惊叹道:“小许义也长这么大了,上了学了吗?”
“家里没钱,上不起学。”许义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询问陶婶,“陶婶,你知道哪里能够找到活干吗?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养家了,想要出去找一份事做。”
“小许义真懂事。“陶婶认真的看了许义一眼,夸赞了一句,又道:“往西去七八里,褚员外家的窑厂烧窑,我娘家堂弟,在那儿当工头,你要是想找事做,就到那儿去,说我让你去的。”
“谢谢陶婶。”许义大喜,转向自己母亲,“母亲,我去看看。”
“路上仔细!”许秦氏嘱咐。
许义答应着,走出门去,一直向西走,寻找窑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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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管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人长得有点黑,有点矮,许义说明了来意,陶管事打量他一眼,嫌许义年纪小,不想要,挥手向外赶人,“这么大一点,能做什么事?快走,快走,不收,不收。”
许义忙道:“陶管事,是陶婶让我来的。”
陶管事一怔,询问:“哪个陶婶?”
“是三柳村的那一个。”许义回答。
三柳村就是许义家所在的那条街,因为村口种着三棵上百年的老柳树而得名。
陶管事认真的看了许义一眼,又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街坊,右舍的邻居。”许义情知有门,回答的很仔细。
陶管事略一沉吟,道:“你年纪小,本来不该收,但既然是我堂姐介绍过来的,还是我堂姐的邻居,不收也不好。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好了。”
说着伸手向地上的土坯一指,不等许义道谢,吩咐道:“你去试试,看一次能搬几块,我好给你算工钱。”
这种建房子用的干土坯,一块就有二十斤,许义用尽力气,一次才搬了两块,第三块怎么都搬不动了。
陶管事忍不住摇头,“别人一次都能搬五块,只有你是两块,连人家的一半都不到。这样吧,别人一天五十文,我给你二十文,包吃中午一顿饭,你做不做?”
一天二十文,也好过没有,许义毫不犹豫的道:“我做。”
陶管事看看许义,略一寻思,对一个推车子过来的招呼,“小刘,给你安排个人,让他跟你推车。”
那个推车的小刘是个朴实汉子,皮肤晒得黝黑,结实有力,穿着短衫,粗壮的四肢都露在外面,肩上搭着一条脏兮兮的汗巾,大声问:“谁啊?”
陶管事伸手向许义一指,“我堂姐家的邻居,叫许义,别欺负人家。”
“这么小!”小刘嫌许义年纪小,心里不太乐意,小声嘟囔。
陶管事转向许义,“我给你安排了一个轻快活,好好干,别偷懒。”
“谢谢陶管事。”许义感激的道谢,陶管事点了点头,转身走开。
许义忙向小刘走去,“刘大哥,我帮你。”
一天下来,许义做事果然十分的用心,半分也不敢偷懒。小刘本来埋怨他力气太小,做不了事,但见他这么勤快,也就算了。
到傍晚时结算工钱,许义做了一下午,总共挣了十文钱。
带着这十文钱回家,腰酸背痛,心里却很开心。
许秦氏在院子里等着儿子回来,看到许义,关心的询问自己儿子:“义儿回来了,活找的怎么样?别人收你了么?”
“娘,陶管事允许我留下了,一天二十文。你瞧,这是今天挣得,我做了一下午,得了十文钱。”许义边说边将那十文钱拿出来给他母亲看。
许秦氏一阵心酸,她其实很清楚,窑厂正常上工,每天五十文,自己儿子还不到人家的一半。
但口中却安慰自己儿子,勉强笑道:“你年纪小,还没做熟,工钱当然低,慢慢的就涨上来了。”
“娘,这些钱你收着。”许义要把新挣的十文钱交给自己母亲。
许秦氏摇头道:“你收着吧。明天散了工,到城里去买一些碎布回来,我在家里做鞋子。做好的鞋子,你拿到街上去卖。”
“是,母亲。”许义听许秦氏这么说,便不坚持,将十文钱收了起来。
吃了个陶婶给的馒头,便去睡觉。做了一天的事,腰酸背痛,到了半夜时,却突然醒来。
心脏里面的异常十分强烈,那条小虫子一个劲的在向外钻,似乎随时都要钻出来。
许义十分害怕,忍不住伸手去揉。谁知越揉那条虫子越是躁动,竟然真的从心脏里面钻出来了。
许义大吃一惊,仔细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根棍子一样的东西,暂时还只露了一个头。
他伸手抓住这个棍子头,用力一拉,一根一尺多长、大拇指粗细的棍子立即被从身体里面拉了出来。
他又是惊讶,又是震撼,忍不住拿着棍子到窗口处借着月光去看。
借着窗口处照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那根棍子通体都是黑色的,乌黑色。棍子的表面十分光滑,握在手心,手感极佳,借着月光,隐隐的可以看到光泽,似乎这根棍子,能够反光一样。
“这是……”许义拿着那根棍子,隐隐的感觉,那根棍子,似乎和自己血脉相连一样,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难道是?”许义死死的盯着那根棍子,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都变的激动起来。
这是一个道德文章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人的各种美德,都可以具现出来,变成具体的物事,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
这根棍子,就让许义想到一样传说中的物品。
那样物品,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物品的名字,叫做孝之杖。
孝之杖,因孝成德,凝聚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