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边亲族一个个死去,连孩童都不放过。都文正心中大痛,转身向外,高声大喝道:“哥应星,你突破了铸神境连与人单打独斗的胆量也无吗?可敢来领教一下都天禁旗。”
声音远远传去,震荡于整个战场之上。
他也是百盟街有数的高手,这一运气扬声,远近皆闻,很多原已受伤倒下的都氏子弟,一听家主之声,人心大振,伤病皆起,战场上顿时激战加剧,一片惨烈。
事到如今,哥应星也不好再退,铸神境也有面皮的,语声远远传来道:“不过武丹境而已,何足言勇,就让某来瞧瞧你是几品武丹。”声音浑厚,余音不歇。
运转真元,身后武魂更是凝成实质,一片屋舍被忽如其来的大水冲毁,端的气势惊天动地。
都文正不怒反笑,掩不住英雄末路的悲凉!
狂吼一声,如猛虎出柙,在敌人的刀戈剑海内来回冲杀,周身罡气如钟自动防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流火弩炮。手中都天禁旗每每挥舞,都有一道道玄而又玄的禁止凭空落地,绞杀数人,端的是神鬼莫测。
这时他身边的族人,已不足双十,作为家主他自然不可能将最后一点血脉随自己葬送。“文武,你留下。都天禁旗从今天起就交由你保管。都氏一族不能自我辈中断,宗祠之下有密室通道,你已尽悉开启之法,务必带着宗族孩童离开,要保存都家最后的血脉。”
都文武闻言大愕,道:“大哥,我玄阵、武功皆不如你,不如由你带着家族小辈一同离去,我们在此牵制敌人。”
都文正大怒,“到这等关头,我说的话已经不中用了是吗?”
“噗!”
都文武双膝突然跪地,平时憨厚的大汉已经泪如雨下,“大哥没了都天禁旗,如何跟哥应星老匹夫放对,还请大哥三思,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都文正双手递过都天禁旗,心内暗叹一声,若是二十年前,他一定毫不迟疑逃离此地;那时年纪还轻,有的是本钱,那怕不能东山再起。但今日年华老去,况且一生纵横,所向无敌,要他做那落荒之犬,不如光荣战死!
无论希望怎样渺茫,唯有把复仇的星火保住,托与亲族。
都文正向都文武喝道:“起来。你且记住,他日都天禁旗,必要饱饮仇人鲜血来祭祀都氏亡灵。”
说完后将都天禁旗往都文武怀中一塞,厉啸一声,重新杀入敌阵。没了都天禁旗,他依然有超卓的天文玄阵修为。
大道殊途同归,谁说天文不能杀敌,他脚踩天文玄奥路数,一路所过敌人纷纷倒毙,鲜血直喷飞上半空。
这一战,声势铺天盖地。
都文正以九品武丹的境界打破了武丹不胜铸神的传统,创下以弱击强的经典一战。
都氏天文玄阵让全城人都为之瞩目。
都氏儿郎杀出了血性,他们不是只懂得研究天文玄阵的书呆子,也不是只懂埋头打造灵器的铁匠。新晋铸神境老祖哥应星败与武丹境武者,颜面尽失。最后在同伴围攻下杀死都文正,依旧怒火难平将都氏一干小儿都尽数杀死,都氏宗祠被夷为平地。
也让人倍感凄凉——那些平时都有来往的宗门世家,此刻都一个个冷眼旁观。连无双城卫也一兵一卒都未动。看来他们都想借哥应星之手,看看天授武魂是否属实吧。
这一夜过去,曾经辉煌的无双城第一玄阵世家化作乌有。连都文武最后也没能完成大哥的遗愿。叛徒出卖的太过彻底,家中小辈不等他去救援就已经四散或者倒地成尸,他仰天大哭也难掩心中悲痛,最后带着都天禁旗不知所踪。
此时的都天辰已经伤重待死,带着满腔的怨恨和不甘,碰到另一个都天辰的灵魂入体时主动融合。然后才有余力奋起挣扎,从一处狗洞中逃出侥幸逃过一劫。
……
想起往事,融合了两世灵魂之后的他对这段经历也感同身受,倍感内心煎熬。
都氏的小少爷都天辰是个标准的书呆子宅男,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很小时候就在家族耳濡目染下开始接触天文玄阵,到十三岁时已经精通一百零八基础玄阵,是家族有名的小天才。一直舍武道而精研更加复杂的玄阵推演,自负不凡。
但在那样的厮杀之中,他却连布阵的玄气都缺乏,只能拖后腿。
心底一时悔恨交集。
可是想起以家主的才情、天文玄阵学识,又有都天禁旗辅助,在那等形势下亦只能束手长叹。他如今近乎废人一个,更是远不及他,报仇的前景一片灰暗。而眼下,他却是继承了都天辰的所有,自然也包括仇恨。他成了唯一可报这灭家毁族之恨的人。
心中想着,该报仇吗?
“报,此仇不共戴天。”
此念头方起,心头顿感舒畅许多,仿佛为双方缔结誓约。灵魂的融合似乎更加紧密,再无前世今生之分。从此以后他就是都天辰,都天辰就是他。
现在叫陈天都,伺候一日不血洗仇家,一日不改回原名。
怜紫的问话,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
她是个聪明女孩,知道自己恐怕猜中真相,其中牵扯太过重大,这样贸贸然问出来的确不好,也不再追问。
陈天都一路带着几小穿堂钻巷,来到一处大火之后遗留漆黑的废弃之地,正是都氏宅院。
怜紫背着小鹿跟在身后目露疑惑,这里还有来的价值吗?每天都有武者前来碰运气,连泥土都被掀起一层,没有一处完好的天顶,比她的小石屋还有不如。如果还有秘密,也不会等到他们。
陈天都却不管这些,借助灰蒙月光仔细辨认一番后,朝着废墟中心走去。
“有人。”前面探路的小宝忽然传来警讯,陈天都停下脚步迅速将几小的脑袋往下一压。
怜紫看的清楚,是几个身影在佝偻着寻找什么。他们白日不敢来,趁着夜色来掀废墟。低声道:“是拾荒武者。”
“他们每天都来吗?”
“嗯,天星宗势大不允许别人走进这里,但他们最近好像自顾不暇,也管不了那么仔细。每到晚上就有碰运气的武者过来翻废墟。”
陈天都沉吟不语,恰巧天空一道雷霆闪过,天上明月已经消失不见,“只好等下雨了,希望尽快离开。”
……
由于当今大乾武皇昏庸无道,各疆域官员腐败丛生,朝廷约束力日渐削弱。天下不靖,地方群盗四起,武者犯禁,人人自危。在无双城这等危险区域,更是武道兴盛。
除开百盟街的入盟宗门,街头混混帮派也遍地丛生。他们掌控着无双城的低端市场,所有上不得台面的勾当,都有他们出面。
胡二癞子今天算是倒霉透了,喝了点酒莫名其妙在街上得罪了怜花楼虎卫保,胖揍一顿还要拖着伤患的身体四处寻人。终于寻到了人,本以为还可以看一场活春宫的好戏,结果好戏没看到,却看到了一出将他魂儿吓出的惨烈。
狼狈逃窜之后,他本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躲在家里避过此劫的。
正唉声叹气抱怨倒霉,忽然想起黑虎帮最近一直在搜索陌生可疑人等。什么是可疑人等,还不是搜寻都氏余孽。据说是奉了百盟街一等一的大宗门天星宗的命令,搜到一个就有重赏的,还会被允许拜入天星宗。
那四个小家伙他也认识,平时在街上干些每本的买卖,屡屡偷盗陌生路人勉强维系,每月还要上贡黑虎帮,混的不咋地。却不认识暴起杀人的都天辰。
一个身手重伤的陌生少年,长得似乎不赖,还能杀了武者虎卫保?
两厢联合起来,他陡然砰砰心跳加速,莫非是发财的时候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本不是好鸟,踩着他人尸体上位的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眼珠子一转,提起鞋子就往外窜去。
黑虎帮总堂就落在贫民窟里,几个坏事做尽的粗鲁汉子平日仗着那点微末炼体功夫,把守着贫民窟的一亩三分地,没少搜刮。别人餐风露雨但求一顿饱餐而不得时,他们却能每顿吃肉喝酒。闲事时,还偶尔摆开赌席放上几块碎元石,人五人六地吆喝着压大压小。
高人是看也不会看这里一眼的,但在胡二癞子眼中,这里依旧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地方。腆着笑脸走进去,见人就打哈哈。里面乌烟瘴气,几个身有刀疤的武者正在大喝着开赌。有人输了钱正在生闷气,见到陌生人撞进来,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干什么的?”
“这位大爷,小的叫胡二癞子,隶属黑虎帮外门不记名弟子,有重要事情要禀报帮主。”
“外门不记名弟子?啧啧。”
那人嫌弃的撇一眼,看胡二癞子鼻青脸肿,身上穿着也不像有油水可刮的模样,厌恶道:“我们帮主那么忙,哪有时间随意见你们这些小角色,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胡二癞子顿时为难了,不知道这事究竟算大算小,该不该跟他分说。跟他说了,还有重赏拿吗?眼珠子正叽里咕噜乱转着,“啪”得一耳光抽来,脸上顿时挨了一下狠的。疼的他直捂脸,嘴叫哎哟。
“你他娘的还不说,平白消遣大爷是吧,看你大爷是好欺负的人吗!”
“哎哟,息怒息怒。胡二赖子确有要事禀报,刚才我看到一个陌生人杀了怜花楼的虎卫保,身手敏捷又身受重伤,很像帮中最近要找的可疑人士,特地前来禀报帮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