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是大将军之女出嫁的日子,国主下旨大赦清水,马上将囚犯全部放出去!”
“遵命!”
萧江流死去的第二天华一凡就被释放,当他背着萧江流的尸体出牢门时,狱卒连正眼都没看,也没有过问。牢房中死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帮他们清理尸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来到城外,华一凡挖了一个坑将萧江流安葬,对于这位将门之后,他非常敬佩,也让他感动,他的父亲一直在寻找华家的遗孤,而萧江流更是在这落难三年中仍然坚持寻找华家的后人。
萧家父子应算是他的恩人。
华一凡在坟前重重的磕头,以前他是一个孤儿,在江湖中颠沛流离,找不到任何一个温暖的地方,因为他没有家。而现在他仍然没有家,虽然得知了父母的消息,也知道了亲人是谁,可是这些亲人他却永远也见不到了,这比不知道亲人是谁还要让人痛苦。
“华府之难”,他听很多人谈起过,华家被残杀一空,悲惨至极,当时他听完也只是心中一酸,感到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可是万万没想到,造化弄人,原来华府的遗孤竟然是他,他正是华缘客的孩子。
拿出画经的下半部分,轻轻摩挲,泪水滴落,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抬头望天空,下雨了。
淋过雨的空气是清新的,疲倦了的痛苦是孤寂的,华一凡抹了一把脸上混在一起的雨水与泪水,苦笑一声,多大了,还哭。
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生活总是该向前看的不是吗,李忠清!以前华一凡只觉得这个人很坏,并没有多么刻骨的仇恨,可是现在知道了家仇之后,他和许多人一样都想杀了这个贼人。
这十多年来孤独一人的寂冷,这十多年来辛酸苦辣的漠然,这十多年来亲人团聚的希望在短短一瞬间化为虚无。
他还有一个哥哥,这是他却不曾记得的,只记得有一位叫无痕的大哥哥陪过他一段时间,常他糖吃,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无痕到底是不是他的亲人!
他现在就想去问问,无痕哥哥到底知不知道彼此的身世。
可是人海茫茫,十年前的故人,现在又会在何方。
人生是一张挂满风铃的卷帘,藏匿不了回味里一丝缱绻的痕迹。
这就是他的人生,虽不想承认,可是已然经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萧大哥,此生不遇!来生再见!
……
华一凡将内心的痛深深的埋下,李忠清是千剑国的九千岁,权势滔天,现在还不能显露任何与身世有关的消息,否则定会万劫不复。
这些日子他勤练纯阳神功,虽然元气都被巨蜈蚣毒吸收,可是残留的元气涤荡了他的经脉,力气变得很大。
他想找到上半部分画经,可是到底是被谁拿走了呢,当时他在昏迷中,有可能是夏雨合,也有可能是狱卒,这些华一凡并不清楚。不过用脚趾头也明白找谁的难度简单一些。
当华一凡又回到监牢时,里面牢门大开,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囚犯都被放走,牢房也不用看管,这些狱卒当然就回家休息了。
扑了个空的华一凡无奈的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走累了,就找一个墙角坐下,破旧的衣服上有几个洞,灰头土脸,那模样甚至连乞丐都是不如。倚着墙角,望着街头的大柳树,嘴里轻轻的念叨,“枯藤,老树,昏鸦。”
“小伙子,这明明是绿意黯然的柳丝,轻歌曼舞的春燕,哪来的枯藤,哪来的老树,哪来的昏鸦,错!错!错!我看这句诗应该这样念,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哈哈……”
不知什么时候华一凡身边来了个老乞丐,身上的衣服比他还要破,脸上的胡须与头发交杂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眉毛,邋遢至极。
华一凡淡淡的看了老乞丐一眼,他现在正烦躁,画经的上半部分尚不知下落,又背负着血海深仇,压力何其之大,完全没有心思去和一个老乞丐开玩笑。
“你这小乞丐就不知道尊老?老人家在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见华一凡并不理睬他,老乞丐有些急眼。
“谁是小乞丐……”华一凡正准备辩解几句,忽然有一个中年人从他身边走过,往他的身上扔了几文钱,还同情的看了几眼,“这么小就出来乞讨,真不容易。”
“额……”这让华一凡刚准备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哈哈!”老乞丐看到华一凡的表情,仿佛非常解气,一个劲的捂着嘴巴笑。
“老乞丐,笑什么笑,小心岔了气,一觉不醒。”华一凡咬牙切齿,冲着就是一顿臭骂。
“小乞丐还得瑟了是吧,这么告诉你吧,就算你死翘翘了,我老头子都不会死,现在国家的花朵都是这个样子么,不知尊老爱幼!”老乞丐是个不怕麻烦的主,见华一凡骂他,主动回敬。
华一凡心中正烦躁,见老乞丐跟他斗起嘴,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来,卷起衣袖,“你这老乞丐,竟敢骂小爷,看小爷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小乞丐说不过我老头子,要打人了是吧。来人啊,打人了,打人了。”见华一凡想要出手,老乞丐往身后退了几步,大声叫喊起来。
“什么人大声喧哗!”
“九千岁明日将到达清水城,全城戒严,所有大声喧哗者,斗殴惹事者,杀无赦!把那两个叫花子抓起来!”
此时正好一对官兵巡逻到此地,见老乞丐大叫大闹,便要上来拿人。
“快走!”华一凡见势不妙,一把拉住老乞丐往小胡同奔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官兵见到两人想跑,迅速追去。
这两人跑路,众官兵追逐的画面上演了一炷香时间便以官兵无法坚持而告终。
“呼……呼!”
两人大口的喘着粗气,“累死我老头子了。”老乞丐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肯起来。
“你这老乞丐,这么不经跑,快起来,本小爷救了你,还不快点谢谢。”华一凡见老乞丐累的趴在地上,有些不忍,不过与这老乞丐斗了几句嘴,倒是让他满心的烦恼减缓了一些。
“小乞丐,没事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想累死我老头子啊。”老乞丐干脆躺在了地上,满嘴抱怨。
华一凡听到老乞丐的话顿时不愿意了,好心拉着他跑那么远,还不是怕被抓嘛,这老乞丐现在还抱怨起来。“什么叫没事,要不是你大声嚷嚷,那些官兵能过来抓我们吗!刚刚就应该让你这老乞丐被他们抓去砍头。”
听到华一凡的话,老乞丐也有些不好意思,满脸堆笑,“哈哈,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值得发那么大火吗?”
“哼!”华一凡转过头去,不在搭理老乞丐。
两人都背靠着墙角赌气,谁也不搭理谁,场面极其冷寂。
“咕咕……”安静的气氛被老乞丐几声肚子叫的声音打破,老乞丐翻了个身,并不打算爬起来找吃的,他显然还在和华一凡赌气。
“这个,给。”思考了一下,华一凡将一个烧饼递给老乞丐,这是他唯一的烧饼了。
老乞丐本不想接,不过肚子确实饿,无奈之下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
“你这小乞丐这事做的倒是让人满意。这烧饼哪来的,挺好吃,还有没有,再给我老头子来两块。”老乞丐飞快的咬起了烧饼,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嘟哝道。
“刚刚逃跑的时候从烧饼摊子上顺来的,没有了。”华一凡知道这老乞丐嘴巴不知道有多硬,也就不再和他斗嘴,回答了一句便翻了下身子任由他一个人嘟哝。
“小乞丐怎么不理人!”见到华一凡又转过头去不理他,老乞丐有些着急,催促道。
华一凡眯着眼睛,仍不准备搭理他。
老乞丐几口将烧饼吃完,打了个嗝,“你这小乞丐忒小气,几块烧饼都舍不得,不过心肠倒是不错,看在你给我老头子吃烧饼的份上,老头子今晚也请你吃大餐。”
“噗……”华一凡被老乞丐的话逗乐,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能有什么好吃的。”
老乞丐神秘一笑,“我是没有,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只要你今晚跟着我,保管吃香的,喝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