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殿内,正厅空间极大,众多宾客已经落座,此次来参加婚礼的人非富即贵,饶是华一凡混混心态此时也有些发虚。
门边的几位宾客见到云想容到来,赶忙起身相迎,很显然这些人地位极高,他们都认得城主府千金。
“见过云郡主。”
云想容微微点头,并不停留,直接走到上座,周围宾客纷纷行礼。
“云姑娘好厉害,如果哪天也能有这么多人对我行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华一凡有些呆住了,痴痴的道,他流落街头十多年,过着混混与乞丐的生活,从没有人正眼瞧过他,在他的内心中强烈的渴望着被尊重的感觉。
两人跟着云想容走到上座,杏儿伺候一旁,“华公子,请坐。”
华一凡正在心中享受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听到云姑娘让他上座,并不推辞,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云想容紧挨着华一凡也坐下,等待婚礼的举行。
“那少年是谁啊?竟然得到了云郡主的青睐,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公子?”
“没见过啊,基本上稍微有些名气的少爷公子我都知道长相,可是这人从来就没见过,也许是哪个尊贵家族的公子吧。”
议论声响起,在他们心中能和云郡主同坐的人又岂会籍籍无名,暗暗的记住华一凡的长相,回去赶紧督促情报部门调查。
一位穿着鲜红色圆领上衣的中年人来到大厅中央摆了摆手,“请大家安静下来,我们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
“啪啪,啪啪。”伴随着掌声,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走进了大厅。
夏雨合的出现惊艳了所有人。
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只是双眼无神,面露寒霜,颇有凄神寒骨之感。
李贤丝毫不在意,一直笑个不停,不管夏雨合爱不爱他,只要能娶到她就足够了,就算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人,况且,夏雨合如此漂亮,这件婚事又是义父要求的,只要顺从那便是一举两得,既能讨的义父欢心,更能得到如此美人。
这样只赚不赔的买卖,李贤当然乐意去做,如果能将千剑国另一位美女娶到才是人生圆满,顺着李贤的眼神看去,云想容面色冷峻。
无耻!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李忠清自己残害忠良,儿子便去祸害良家妇女。
竟然在大婚之时还色迷迷的看着别的女子,置夏雨合于何处,置这场婚礼于何处!
华一凡满心怒火,这个天下已然成为了腐臭的死水,云想容的眼神也愈发的冰冷。
新人在大厅中坐下,并不急着行跪拜之礼,宾客们也很配合的坐在原位,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一个被尊为九千岁的人。
时间慢慢流逝,一个时辰过去了,仍然不见任何人到来,夏雨合起身回到内房去休息,云万里暗使眼色,立即有两个丫鬟跟上,显然是怕她溜走。
华一凡也找了个借口,走出大殿,他小心谨慎,趁没人注意之时,往内房而去。
借着石柱为掩体,华一凡看到内房门口,夏雨合正在朝两个丫鬟发火,可是任她如何打骂,这两个丫鬟始终不离开半步,她们的任务就是不让夏雨合离开房门一步。
“这下有点麻烦”,华一凡心中暗道,他本想找个机会单独见一面夏雨合,将萧流儿的画和临终遗言告诉她,可是这两个丫鬟很明显是派来监视她的,要避过她们的耳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办法,忽然华一凡抬头看到屋檐上的瓦片,顿时心生一计。
他小心的从侧面墙爬到屋顶,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子正上方,为了避免发出声响,只得更加认真谨慎。
拿下一片瓦,华一凡顺着这个缺口看到房间中的夏雨合眉头紧皱,正来回走动,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接着又拿下数片瓦,这个大的缺口变得足够华一凡整个身体通过,也许是夏雨合想事情太过于投入,竟然到现在都没发现在她头顶的华一凡。
“喂!”华一凡轻轻的呼唤了两声,仍然不见夏雨合抬头,无奈之下只得扔下一块小碎石,“咚”一声轻响,终于夏雨合从思索中惊醒,猛然一抬头,见到房顶缺口处伸进脑袋的华一凡,这个人她认识,就是那天在清水寺中看光她身体的登徒子,可是他现在不是应该在监牢中吗,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不待细想,夏雨合身体往后一缩,就要冲出门去,华一凡大急,轻声喊道:“是萧江流让我来的。”
突然间,往外冲去的夏雨合停住了脚步,愣在原地,只见她瞳孔微缩,竟然露出惊喜之色,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
过了片刻,夏雨合猛地双腿发力,纵身从缺口中跳了出去,好轻功!不待华一凡说话便拉着他往一座假山方向跑去。
假山的腹部中空,非常隐秘,夏雨合在知道国主赐婚给她的时候,便让人摸清了雨贤殿中各处的路线图和特殊隐秘之地,以备不时之需。
华一凡从来没碰过女人的手,此时突然被一个绝世美女拉着,那种滑腻柔软的感觉弥漫心间,脑海中回忆起这位倾国倾城女子那日沐浴时曼妙身材和白皙的肌肤,这让华一凡一时间欲罢不能。
直到夏雨合甩开他的手才清醒过来,看着那剪水秋瞳,华一凡忽然有一种自卑感弥漫心头,有时明明知道自己得不到,甚至连想想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
他恨自己的无能。
没有能力,报不了仇,没有地位,被人瞧不起,没有钱财,有时连吃一顿饭都要靠乞讨。
被人欺侮不敢吱声,懦懦弱弱的活着。
也许是这些年的贫穷养成了怯懦,同时也让自己变得更加自卑。
华一凡在心中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如今的状况,不仅没有任何成功的资本,甚至连性命都危在旦夕,一旦巨蜈蚣毒侵入五脏六腑,必死无疑,而现在只能坚强的活下去,努力改变自己。
静下心来,将影响自己尊严的那些坏习惯统统改变,不再去做小偷小摸之事,不再恃强凌弱,男人就该有担当。
突然间华一凡感觉到自己一直不曾掌握的画心有了萌芽的迹象,这是画经中记载的一种境界,当画心初成之时才能真正的称为画师,现在那些自称画师的人不过是自封而已,真正的画师不仅仅用笔作画,更用自己的画心去感受自然,以天地为画卷,苍生为墨笔,而今日的一番感受才让华一凡有了进入此种境界的希望。
一念花开,夏雨合正待发问,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气质变了,如果说刚刚在他面前的华一凡是一粒凡尘,身染污秽,那现在就是一滴灵动的水,虽没有浩瀚之姿,可让人有些不可捉摸起来。
刚刚平凡的样貌也仿佛有了一些改变,虽没有任何外表变化,可是摆脱了猥琐、自卑的污气之后,整个人变得轻灵,这是一种心境的提升。
“你刚刚……”见华一凡醒转,夏雨合微微惊讶道。
“没什么事。”华一凡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微微一笑,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为自己大吹特吹一番,可是如今心境的变化让他的虚荣心减弱了许多。
如果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师,就该荣辱不惊,去留无意。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观天外云展云舒!
夏雨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间的问题,“刚刚在房顶时,你是不是说萧江流……。”声音有些颤抖,竟说不下去,从她微红的眼眶中看得出心情的激动和迫切。
神情紧张的望着华一凡,既期待又害怕得到他的回答,三年前,萧家被灭时,她本以为萧流儿已死,痛哭不已,可是后来竟在江湖上听到有人传出萧流儿出现的消息,这时又惊又喜,到处寻找,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听到父亲受伤的消息匆忙赶回,恐怕今日仍然在寻找的途中。
萧流儿对她来说是第一段情,也是一段刻骨的爱。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曾经的爱郎,你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