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人?”圆脸儿故作吃惊,随即捂着小嘴嗤笑,两只明眸弯成两轮弦月,煞是好看。
王宣之满腔热情,却换来对方这般嘲讽,即便是两个女子,两世为人的王宣之脸上依旧有些挂不住,顿时黑了下来。
“怎么着,生气呀?好大的威风,看你人模狗样的,有本事动手试试?”圆脸儿撇着小嘴,红口白牙,甚是厉害。
王宣之却是被激得心中一亮,暗自自责,“怎么同这小丫头置起气来了,大事要紧,何况白天占了人小娘子的便宜,现在让人数落几句没啥吃亏的嘛。”
脸上神色一宽,笑道:“此地有一江水,名曰‘曹娥江’,江水自新安而来,途径剡地,又名剡溪,至此而汇入钱塘。这位兄台想必来自外乡,若不嫌弃,王衡愿为向导,城西五里有一庙宇,乃是祭奠汉时的一个奇女子的。”
圆脸儿嘴角翘得老高,满脸鄙夷地道:“那里是曹娥庙,谁人不知,自以为是的‘阉人’,你知道很了不起么?”
看着嘴角还沾着些许油星的朱唇小嘴,王宣之心头不由好笑,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能抬杠,行嘛,那就考考你,看你还知道多少。
“原来兄台知道,倒是在下孟浪,哦,对了,”王宣之故作一惊,“兄台大才,在下心中一直有个关于此庙的疑问,不知道可否解答?”
那圆脸儿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心中道:“哼,想考我么,这曹娥庙虽然没去过,但是我家小娘子可是喜欢的紧,那庙里还有一副什么碑文字帖,对了,就叫‘曹娥碑’,哼,看你一脸坏笑,定然憋着坏主意想要看我笑话,等下看我对答如流,让你无地自容,我再损上几句,嘻嘻,这人该不会从此羞愤难当,不敢再自居读书人了吧。”
“哼,看你一个七尺男儿,如此低声下气地乞求,答应你便是。”圆脸儿纤手一挥,满以为面前的王宣之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的二世祖。
“那在下便先谢过了,兄台学富五车,上通孔孟易理,下晓诸子百家,屈屈一个曹娥庙,必然可以解开困扰在下多年的难题,又岂是我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可以比的。”王宣之厚着脸皮,极力夸赞那圆脸儿。
圆脸儿听得夸赞,小脸儿更加红扑扑地可爱,小嘴咧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忽的又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住小嘴,只是露在外边的那双眼睛依旧透着得意。
一旁同伴却是憋起眉头,显然是察觉不对,眼神锐利地瞪了王宣之一眼。
王宣之故作不察,继续假装道:“汉女曹娥,年方十四,父溺水而亡,痛哭七日,不得其父尸首,遂坠江而亡,五日后,抱父尸浮出水面。乡人念其孝心,修庙祭祀,当时县令又命人为其操笔作碑文,始有曹娥碑。不过汉代之石碑据传早已流失,如今庙中碑文乃是当今右将军的真迹,世上更是盛传《曹娥碑帖》,不过真迹自然收藏在琅琊王氏族中,我等俗人自然无缘得见。”
圆脸儿惊道:“你该不是让我给你看《曹娥碑帖》的真迹吧?你这混账也真敢张嘴。”
王宣之汗颜,我几时让你给我看碑帖真迹了,再说了,这碑帖真迹,就在自己宅里好好存着,自己什么时候想看便看了,还需要你来给我看么。小丫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王宣之连连摆手道:“在下如何敢有此非分之想,在下想说的是关于这汉代石碑之事,其中还有一个小小故事,不知道兄台是否听过。”
“什么故事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一听有故事,圆脸儿顿时来了兴趣。
王宣之清了清嗓子,瞥了眼自始至终没怎么关注自己的圆脸儿的同伴,根据自己的推断,这两人里真正拿主意的是那个高挑女子。此时那高挑女子的凤眼睫毛微微一颤,似乎也被自己接下去要说的故事所吸引。
王宣之心道,《世说新语》至少还需二三十年才会问世,曹操和杨修关于曹娥碑的字谜故事如今大多数人想必是不知道的。
“尝听闻前朝蔡中郎曾来上虞县寻访曹娥庙,至庙时已是黄昏夜幕,目不能视,于是手抚石碑,通读碑文,赞叹不绝。”
“噗嗤,”圆脸儿捂嘴笑道,“这便是你的故事呀,我家小娘子,啊。。。不,小郎君早就说过了呢。”
王宣之早便知道这二人是女扮男装,是以也不奇怪,继续道:“蔡中郎爱字成痴的千古佳话自然广为传播,不过我要说的却是魏武帝曹孟德,有一次兵出潼关,路过蔡中郎庄子,进去拜访,见到壁上挂一碑文图轴,当时蔡中郎女儿文姬在旁,便讲其父夜访摸碑的故事,图轴所临摹字帖便是曹娥碑文。曹操观至文尾,又见一行小楷,‘黄绢幼妇,外孙齑臼’,不解其意,便问蔡文姬这八字含义。”
王宣之偷眼瞧了瞧对面二人反应,发现圆脸儿听得入迷,此时微微翘首,似在思索。高挑个字的同伴却是低着头,嘴角微微抿着,这时王宣之话音一停,不由抬头朝这边看来,秀眉微蹩,煞是清秀好看。
那女子见到王宣之正瞧着自己,瞬间脸上罩起一层寒霜,一副和你保持距离的样子。
“额,呵呵,继续说,蔡文姬何等才气,结果却说,这八字乃是父亲临摹石碑之后所题,有何深意却是不知。魏武帝何等人物,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询问身旁一众谋士,谁人可解此八字。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有个人啊站出来说,这是一个辞语的谜面,我已经知道了。”
王宣之说完,便又想卖个关子,逗逗这两人。谁知圆脸儿立时不答应了,急急道:“你这家伙,说话好不痛快,每到紧要关头就停住不说,你赶紧说呀,那个谋士是谁,是郭嘉么?难道是荀彧?”
“这个人嘛,是主簿杨修,后来被曹操杀了那个。”
“啊,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曹操为什么要杀他?”圆脸儿显然不知道杨修是谁,便又当起了好奇宝宝,继续不耻下问,向前一刻自己还恨不得剁他爪子的人请教。
“这个是后话了,这里我们先不说,继续说刚才那个故事,曹操当时一听说是字谜,立时制止杨修继续往下说,便说先不要讲,让自己先想想。”
“曹操的大军走出了几十里地,曹操在马上一拍大腿,说自己想到了,便让杨修过来,先说给他听听。杨修便说啊。。。”
王宣之正要揭晓这个答案,一个声音突然打断王宣之的话,循声看去,刚刚那句“慢着”便是出自那高挑个子的女子口中。
那身材高挑的自然是女子,虽然穿了男装,瞧不出身段凹凸,不过王宣之两世为人,又怎么瞧不出这其实是个绝美的佳人,而且还是个颇有学识的女子。
既然有人也想和曹孟德比比,王宣之便识趣的不说了,再看那女子时,便觉得她似乎是属于比较傲气也很有才气那类人,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想得到答案呢。当然,猜字谜也是有方法的,蔡扈的字谜便是典型的离合字谜,若是弄明白解谜的方法,这个字谜还是不难的。只是在字谜还没有盛行东晋,若是没点活泛的思维,是很难解开这个字谜的。
“你先别说出来,让我猜猜。”那高挑个子的女子意识到王宣之正看着自己,那语气不冷不淡,但却拒人于千里,让人难以接近。
王宣之便点了点头,道:“那便依你,何时想到谜底,便来跟我说。”
王宣之有意想要缓和双方关系,想要就此交个朋友。
谁知圆脸儿却是气呼呼地道:“哼,我家小郎君还需要想么,不就是个破谜语吗,等会儿便告诉你。”
“哦,是么!”王宣之笑了笑,却是看向她家小郎君。
高挑女子的双颊有些发热,暗恼平日里太过放纵自己这个婢女,此时只顾着赌气争胜,全然不知道现在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哼,这人也着实可恶,仗着有些才学,便来卖弄,哼,了不起么,只是奇怪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故事,《三国志》里好像也并未写出呀,不过杨修这人素以聪辩闻名,能解此谜语当也不虚,只是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看来的。
高挑女子哪里知道,杨修解字谜这个典故王宣之是从《三国演义》中看来的,再往前追溯也是几十年后才出现的《世说新语》里才有记载,当此之世,野史杂记中或许有记录,只是知晓之人太多稀少罢了。
“子衿,不许胡闹,猜不出便是猜不出,何须逞口舌之利,”高挑女子轻声责备圆脸儿一句,才对王宣之拱手道,“这位王郎君,你方才的故事很有意思,且容在下思之,告辞。”
这女子行事果断之极,话语之中就事论事,绝不言其他,虽然显得礼貌,却也容不得王宣之套近乎,丢下吃了一半的饭菜,领着圆脸儿便回房去了。
王宣之瞧着二人显露纤薄的身姿背影,不禁摇头轻笑,高挑女子的言行举止让他觉得有一个词语很适合她,有些高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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