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尉领着郑佩进了上虞县的一处客栈,名唤悦来。
王宣之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盯着这家客栈牌匾,心中思虑不定。
大约过了一刻钟,县尉陈猛满脸喜色地自客栈中出来,径自去了。
王宣之心中计较,还是决定去跟陈猛,转身正要跟上去。肩上被人用力一推,推进身畔一个无人小巷里。
“谁?”正恼怒间,猛一抬头,只见巷口站着两个清秀文士,其中一个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道冠青衫,说不出的潇洒,只是脸色冷淡,一双丹凤眼如冰刀一般不断在自己身上刮过。另一人则又要矮些,脸蛋圆圆,五官精致小巧,此时却是柳毛倒竖,似乎是在生气?只是为何有些像女人?
王宣之不明就里,心中却是打起小心,“两位仁兄何故推在下?”
那圆脸儿叱道:“呸,还装,若不老实交代,等下有你叫苦的。”
王宣之又气恼又糊涂,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无缘无故将我推进小巷里,还让我交代,难道我看着像坏人么?忽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二人该不会是陈猛的人吧,这是来报仇了?
王宣之心中又觉得不可能,这二人面如冠玉,又怎么会是上虞陈氏的打手呢?
“交代,交代什么?你们是何人,竟然将我堵在这里,若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被人如此逼问,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王宣之自忖打架也不怕对面两个年轻文士,那两人看起来颇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打起来不一定谁揍谁呢。
那高个子嘴角微微一翘,左颊顿时露出一个可爱酒窝,但神色却是轻蔑至极,微微一抬尖尖的下巴,身旁矮个子文士便踏出一步,那意思便是有种你便放马过来。
“让开。”王宣之伸手去拨那矮个子,不料那人手腕一翻,竟然捉住自己的右臂,随即身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将王宣之的手臂拧得生疼。
“哼,就凭这点本事也敢嚣张么,你倒是狂啊,哼哼。”那矮个子满脸得意,嘴巴翘的老高。
王宣之忽然间想起早上同秦重拆解招式时,这招破解之法恰恰学过。
左手并指往后猛地戳去,那矮个文士低声一叫,像被踩尾巴的兔子,嗖地远远跳开。
王宣之右手一得自由,身子猛地转过来,左手化指为掌,印在那矮个子胸口。
“咦,怎么软软的,颇有弹性。”
再看那矮个圆脸儿,皮肤粉嫩,此时涨成了猪肝色,小嘴张成O型,目光惊恐万分落在王宣之的爪子上。
“你。。。你。。。你。。。”那圆脸儿顿时结巴,指着王宣之说不出话来。
“浪荡子。”另外一人也是眼睛一瞪,抬手朝王宣之打去。
王宣之一把抄住,只觉掌中手臂上的皮肤甚是滑腻细致,根本不像一个男子的。
“你也是女的?”王宣之脱口而出。
这人眼睛一瞪,飞起一腿,将王宣之踹倒。
“说,你为什么跟着那女子。”
“你们是谁?陈猛派来的?”
“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
“额,闲的无聊,随便逛逛。”
“哼,你这么说以为我会信么。”这个女子长眉一挑,一脚踩住王宣之胸口。
“纨绔子,赶紧交代,最近女子丢失的案子是不是你做下的。”一旁圆脸女子满脸愠怒,恨不得将王宣之剁成一团肉酱。
“这丢失女子的怪事在下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在下一介寒士,家住剡县乡下,前几日才到上虞县,如何做得这等恶事。”
见这两个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满眼不信,只得道:“在下侍女车夫皆在城中客栈,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
“便是你所说是真,那你跟着那身世可怜的女子必是心怀叵测。”
“你看我像坏人?”
“你是剡人,看着就不像好人,”踩着王宣之胸口的女子把脚一抬,转过身去,冷冷丢下一句,“不要打那女子的注意,若是被我再见到,就没这次什么简单了。”
“小郎君,就这么饶了他么,不行,我要把他狗爪子砍下来才能消气。”那圆脸儿涨红了脸,一副要不死不休的模样,
王宣之闻言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那副小爪子藏在身后,生怕对方真的过来砍了去。这红脸女子简直比书院里的小师妹范慧兰还要生猛呐。
那高挑文士却是抬手在圆脸女子额头,屈指一弹,“子衿,别忘了正事,那人也不知道你是女的,走啦。”
“哼!”女扮男装的圆脸儿鼓着腮帮子,恨恨回头瞪了王宣之一眼,十分不甘地跟在高挑文士后面。
看着这两个女扮男装的主仆二人,王宣之忽的心中一亮,嗖地跳起来,扬声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跟那女子是一伙的。”
巷口的二人猛然停住,那高挑者缓缓转过身,便那么冷冰冰地看了王宣之一眼。却让王宣之心头一凛。
王宣之随即却是神色一宽,笑道:“原本我只有三分把握,如今却是有九分了。三位小娘子有勇有谋,以身诱敌,让人敬佩。在下剡县王衡,愿助三位一臂之力。”
原本王宣之认为这二人是陈猛派来的,但后来又确定不是,再者这两个女郎言语之中对自己极其警惕,又颇具正义,也不可能是最近劫持年轻女郎的幕后凶手,那么她们为何如此在意自己跟踪那个女郎,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这两个女扮男装的女郎同那个乞讨返乡的女郎是一伙的。
王宣之露出自认最为友善帅气的笑容,心道,就冲咱这外貌,两位姑娘不该拒绝才对啊。
“不必了,若是不想有事,就请管住自己的嘴巴。”即便计划被对面之人一语中的,那高挑女子依旧断然拒绝,不给王宣之任何机会。
“两位小娘子想必也不是上虞人,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要小心呐。”
高挑女子背着身子,微微点头,却是没有回头,也未答话,便离了小巷。
“淫贼,再敢跟来,要你好看。”圆脸的女郎使劲挥了挥自己的小粉拳,恨不得王宣之现在便过来,让自己狠狠揍几下子。
王宣之摇头苦笑,这两个女子也真够骄傲的,根本不屑同自己合作。不过这三人的计谋却是妙极,这是典型的引蛇出洞啊,那个乞讨返乡的温婉女子便是引那掳劫贼人上钩的鱼饵,她们二人只需要安心躲在暗处等待那条“淫蛇”的出现。
只是这条“淫蛇”可不简单啊,王宣之隐隐觉得,这其中恐怕牵扯到官方势力,不然如何这丢失女郎的怪事时有发生,却从来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出现呢。
若是对手太过强大,她们两个弱女子,便是会一些武艺,又如何斗得过地头蛇呢。
“借势”,王宣之明白,解开上虞县失踪女子迷案的良机就在眼前,而上虞陈氏又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若是运转妥当,便可借此案一次拔除上虞陈氏这个毒瘤。
王宣之想到这里,便急急跑出巷口,正好见到那两个女郎走进悦来客栈对面的顺风客栈。
却原来是住在这里,王宣之不及多想,急急追了进去。
这家顺风客栈的前厅大堂是吃饭之所,王宣之追进去之后,那两个女郎正往后堂走去。
“两位留步,在下还有话要说。”
高个女郎停步回头,脸上神色不愉,声音冷冰冰,带着些威胁,“你或许有些小聪明,但是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宣之再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却是没有丧气,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个骄傲的人啊。”
知道再留在此地也是无济于事,只得轻轻摇了摇头,退出了这间顺风客栈。临出门时,抬头打量了一番对面的悦来客栈门脸,自语道:“倒不如搬到这里来?”
王宣之停下脚步,又去客栈掌柜处要了两间上房。王宣之本打算包下一个院落,只是这家客栈远不如自己租住那家宽敞,后边只得两个院落,都零散住着客人,能有两间上等客房已经是不错了。
王宣之倒也不介意,立马付了定金,这才安心离去。
这日傍晚时分,一架牛车缓缓停在客栈之前,当先下车之人正是中午离去的王宣之,此时正搀扶小侍女秀珠下车。
客栈大厅之中,上午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女郎正在用饭,那圆脸儿瞧见有人进来,不禁多看了几眼,便见到王宣之领着一个秀气的小侍女走了进来,身后还有一个年轻车夫招呼道:“掌柜的,来个人赶下牛车。”
“小郎君,你看,你快看啊。”圆脸儿用手便这么指着王宣之,脸上满是惊怒。
高挑女郎显然也是瞧见,脸上却不见喜怒,只是冷冷看了王宣之一眼,正巧王宣之也朝这边看来,四目遥遥,却是一个眼中含笑,一个凤眼含怒。
王宣之笑脸盈盈,拉着秀珠小手,迈步过来,拱手施礼道:“剡人王衡,见过两位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