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谪仙峰上依旧暖风袭袭,阳光普照,众家仙树灵草齐聚阳光之下,刷着自己的存在。
若水一人,不!应该说是一凤,正百无聊赖的在茂林中散着步,脚边三三俩俩有一些灵兽跑过,她是依旧昂首阔步走她的,口中还不禁在碎碎念着什么。
“神女太偏心了,又只带着那只臭虫出去独留我守山。老娘不过就是和碧幽身边那丫头打过一架嘛,至于每次都把我丢下吗?而且竟然让老娘自己对着那个该死的小屁孩!啊啊啊啊啊啊”
若水突然停下凤爪,凤翅几个扑扇,扇得几片凤羽带着淡淡红焰飘零落至几株可怜的仙草上,只见那几株仙草一阵乱颤后,缩回叶子拔根就跑。
每一次这位大神经过的地方,都是它们这些小花小草的遍体鳞伤。想到它未来的草生还要和这位一起生活千万年就觉得已经生无可恋了。
随后在距离若水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后,那几株仙草便一股脑的钻进了地底,抱着自己的小嫩叶哭的那叫一个肝颤寸断。
“哟!一只鸟散步啊?要不要本尊陪你咯?”一道懒洋洋带着咀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水扬首看到了让她血气翻涌的一幕。
只见一白衣小童盘坐在一片祥云之上,一朵盛开的白莲几乎盖住了他全部的小脑袋,只能隐隐的看到他略带稚气且圆润的下巴,一身白衣也是略带清灰,松垮的穿在身上。
众人皆知若水脾气虽然火爆,但这样的场景再怎么样也不会让她觉得可以赌上性命去撕了面前的孩童,虽然她确实十分讨厌这个突然冒出来还打不过的小屁孩。
但如果这死孩子不是左手吃着她养在山脚下现在已经被烤得外酥里嫩的老母鸡,右手喝着她藏在山腰处白莲池底自己千年来都舍不得喝一口的梅子酒的话。
她绝对不会扑扇着翅膀,像现在这样被某个顽劣的死小孩耍的到处喷火,到处飞。
”孙子,别让姑奶奶抓到你!否则我定烤了你,祭我徒儿在天之灵。“若水突展双翅向着男童的那朵小小祥云略去。
“啧啧,看来本尊今日不得不教诲你一番。你那徒儿虽得了仙缘,却难寻仙根!一切枉然。”
某娃看似惊险的避过那上古神兽的攻势,但那一脸的轻松和最后说完话后,那几声十分欠揍的吧唧嘴,可以看出他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
而此时乘着流光从女娲族归来连世女并不知道,曾经的仙山妙峰此时可谓是人间炼狱!
那些烧到枝叶的小花小草已经算是幸运了,眼顾到谪仙峰中那有些年头壮硕的仙树们,此时秃着枝干在凉凉的风中欲哭无泪。
心中只能盼望神女这次去往女娲族,千万别一时兴起的住上个个把年,那它们这些小仙小兽们,估计是没法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了。
似乎是听到了谪仙峰上千万生灵的呼唤之声,只见谪仙峰远处一大片祥云带着银光飞腾而来。
那是龙神大人啊,待祥云近一些就可以看到威风凛凛的龙头之上那一抹水冰蓝的窈窕身影,那是它们的希望,那是唯一一个能掐断这谪仙峰中‘万恶根源’的神女大人啊。
流光载着连世,浮停在谪仙峰上空,威严的龙目圆瞪,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何等的惨景。
是了,地下又怎能是一个惨字了得,满山遍地都是光秃秃的仙树,东倒西歪的灵兽,被烧的东窜西逃的仙草灵药。
流光腾着的龙身竟忘记飞舞,僵在上空,挂着冷汗看着地下一片生灵涂炭。
“流光,你觉得我这次该怎么罚那只不听话的凤凰?”连世清冷的脸上带着笑。
但流光知道神女是真的动气了,若水平时虽然也爱与谪仙峰中的小仙们打打闹闹,可神女都是一笑置之,不过今日这副惨状,就连他都也不知道该如何圆场了。
“额。。。您觉得她会解释吗?”
沉吟后,“你觉得她会吗?”
擦汗!“不会!”
落生居内,一向清清冷冷的院子,今日却一改往日的旧貌,屋内十分之热闹。
此时只见一身着红衣的俏丽娘子,正一边哭喊着一边遍向院中的流光跑去!
“哥,救我!哥,呜呜。。。”那一脸梨花带泪的样子,活脱脱的就像人间被恶霸强抢去的女子。
流光嘴角一阵抽搐,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喊自己哥哥了,但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落生居内神女幻化出的八名少女,各个手中拿着大小不一的刷子时,他只能捂脸割弃这唯一的血脉了。
“今日你闯下如此大祸,我这个当兄长的也是包庇不得了。”流光生生的在眼角挤出一丝水珠。
“只求神女今日的惩戒,你能铭记于心,不忘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啊。”说完一甩衣袖便跃上双生树上。
说辞之决绝、动作之流畅,若不是双生树因他憋笑所释放出的一丝神力而震落的零零树叶,这一副大义灭亲的戏码也是相当够看的。
连世静静看着若水一脸泪水竟没有一丝的动容,在听到流光一番‘慷慨陈词’的不禁面露微笑。从迷之深渊将他们带回留在身边已有千年,时常也有这样的打闹,于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不过今日若水是一定要罚的,这谪仙峰是天地中心更是父神形化的地方,她曾对自己起誓,若有一(ri)她护不了这天地、这万物,那么就算是要她灰飞烟灭,也定要护得这里一番安宁。
思及便一挥水袖,将正在企图用眼神杀死流光的若水送回落生居内。
“说是罚你,却也是帮你!”说完便关了落生居敞开的大门,之后便是若水挣扎和哭喊的声音。
“啧啧,人间酷刑也不过如此啊。”
此时落生居院外,一身穿白色长袍的七八岁孩童慢悠悠的迈步而进,他小手上还拿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一步一摇走的极慢。
只见他长得极为好看,墨色的发,白嫩如瓷的奶油肌肤上,除去那诡异的符文图腾,也是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容颜,恩!现在的他再好看也只是可爱的不是。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人让双生树上的流光速而下落,让落生居内的哀嚎更显凄厉。
流光看了一眼双门紧闭的落生居,方才双手抱拳:“上神方才是去了何处?我与神女归时并未看到上神。。。”
“一起喝?”流光话还没说完,那男童没有拿鸡腿的那只手一晃便出现了一壶酒,那火红色的瓷瓶,让流光俊眉不禁一挑。
想来屋内正接受‘酷刑’的女子,也是为了这位手中的东西,才会受到如此不公的对待吧。
想归想,而此时院中石桌边。一大一小的两人落座,流光更是凭空取了两个银白瓷杯放在桌上,男童将杯中斟满酒,便只是刚倒出的下一瞬就是满院的酒香怡人。
“这水倒是味道奇好,本尊也是寻着这味儿找到的。我喝了小半瓶了,来,你也试试。”那孩童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那张初见时苍白的小脸,也因这就浮上了丝丝红晕。
“上神有所不知,这不可是一般的水,人间管这个叫做酒。”流光举杯缓缓的说道:“且这酒喝多了,还会醉人的!”
“醉人?”某娃啃着鸡腿,看了看那酒壶中清如水的液体:“为何?”
那一脸的呆萌样,若不是他周身强大的神力气场,怕是对面的流光也会以为他只是一小小孩童。
流光小酌了一口继而说:“上神只要知道,此物并非是水且能醉人就好。”也就在此时,落生居内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小了。
“不知若水在何处得罪了上神,竟让上神如此费周折教训。上神不妨与我说来,以免下次再有冒犯上神。“
流光方才想来一下才问道,虽问的含蓄,但意思很明显!他已经用膝盖想到,今日之事与这位上神脱不了干系。
却不料,那话音刚落,便见手中瓷杯悬空而起,悬悬的停留在对面那白衣男童的面前。
如墨的黑发披在身后,稚气的脸上虽带着一丝醉意,但右眼下至颈项的那道墨青色的符文竟泛起了丝丝幽光。
流光更是感受到,那来自对面压倒性的神力牵制,何等的神力才可以这样不动神色、不费分毫的将自己在弹指间震慑住。
“本尊可不是你口中如此小气的人,本尊只是前些日子,十分凑巧看到屋里那丫头偷偷摸摸的去了白莲池,才发现了这个不是,而且啊。。。”湛蓝的眼眸闪过一丝清明。
“也是你与本尊说过,本尊可以随意的在这谪仙峰上游玩,而本尊这小半年来,可是很认真的在这谪仙峰上游玩了一番呢,以至于本尊那么一不小心拿了她的酒,烤了她养在山下的老母鸡,你变以这种心思曲解本尊,实在令本尊十分心寒啊。。。”
“小神不敢!”流光赶忙起身致歉。
“哦?是吗?”男童原本托着酒杯的手轻轻抵在额边,方才还一脸的委屈,顷刻间却是痞气十足的坏笑挂在嘴角,
“那关于你方才说的意思,难道不是想说本尊的一不小心,都是为了故意惹怒她,而后让你们家的神女大人责罚与她吗?”
流光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是了!您说的都是大实话,但您的表情却像是在说,谁人要是真敢把这个当成实话听的话,他绝对会让那人知道,若水为什么那样红的。
“上神多虑了,小神并无此意!小神啊只是觉得舍妹生性鲁莽且脾气还不好,所以担心有何地方冒犯到上神,当然没有最好!没有最好!”
就在流光擦着额前冷汗赔笑的同时,落生居的大门被打开,正被八名少女扶着,还有些站不稳的红衣女子听到流光的话后,一脸鄙夷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银衣背影。
虽满脸尽是嫌弃,却又不敢在这时候出声,只能撇了撇嘴,骂了一声呸。
“哟,这不是我们家连世的小若水吗?果然女子还是要好好梳妆的啊”某娃一脸无害的看着落生居敞开的大门。还不忘用短短的小腿踢了踢流光。
“你看看,也是很标致的一只鸟啊。”流光还未看清身后的人,就传来了这么一句相当欠揍的话。
若水强忍的火气再次上涌,这死孩子为什么每一字每一句都要针对自己来呢。
”孙子,别以为老娘怕了你,信不信我下一刻就砍你个昏天黑地!“若水推开身边的几名女子,撸着袖子就准备上阵,开干。
流光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捂脸,假装自己并不认识这个疯婆子。但对面的大神却似乎并不打算忍下,被人一直骂孙子的气。刚想要开口,却不想一直静立在若水身后的连世先开了口。
“若水,方才虽是罚你了,但谪仙峰上大大小小的仙树灵草都是因为你才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从今日起,你去飞流涧那好好收心养性百年,不许踏出那里半步。好好看些书籍,改了那些个粗话”连世不带丝毫情绪的话语,缓缓的道了出来。
这一段话,到是换了某娃意味深长的注视,不过只一瞬,就见他咧嘴一笑,开怀的看着一旁垂首的若水。
若水自然知道神女今日定是动了真气,她与流光千年的跟随也是知晓她对这谪仙峰的重视,她当时也不过是太气恼才会差点毁了这里,除去方才的沐浴酷刑,面壁什么的她早就知道了。
往男童的方向挥了挥拳头,随后应了一声是,便拉拢这脑袋一个旋身想要幻身。却不想连世掐了一个决,封了她的力量。
“这百年里,只能用人形。。。”若水还来不及哀嚎,连世随后又补上一句“且每日必须沐浴一次”
“神女,不化真身已经够了,百年里每日都要沐浴,这是不是。。。”若水闻言急急想要反驳。
“想来是我这千年来对你的脾性太过放任了,才让你不过千年就对我有了违逆的心思。”连世说着终日无波的面庞上竟浮出一丝哀伤。
若水听完立刻站直了身体,对着连世一个躬身后便向着飞流涧的方向走去。
她与流光为什么会甘愿呆在神女身边?不是因为她将他们幻化为人;不是因为她赌上性命带着他们冲破迷之深渊;更不是因为她千年来对他们的礼待。
只因是她破开了那一道枷锁,将他们从那无尽的混沌中带往这个多彩的世界,更是她一直带领着他们在这世间修行,成就了他们今日的修为。
从将他们形化至今,她却从不曾开口要求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她清清冷冷的性子,更是让她和流光无法割舍她,毕竟女娲之后,神女身边便只有他们。
所以她和流光对外可以打、可以闹、可以任性、可以随心所欲,但!决不能让神女觉得他们不再是,那一双曾经起誓要追随她永生永世的火凤银龙。
“呃呃呃。。。我去送送她!”流光看着若水的背影,一个箭步便追了上去。
不是他担心若水会伤心什么的,毕竟那丫头就是野性子。只是因为他身后那两位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模式,到现在依旧让他适应不了。
所以还是先走为妙,顺道给他亲爱的妹妹送送温暖,自己方才是不是应该先拍拍她的头,在跳上树比较好呢?
“来,小连世!你过来。”石桌边的小小人儿,对着连世举起小手招了招,另一只手还不忘将杯中的酒送至嘴边。
“喝酒不好!”连世收了屋里八名幻影后,款步而来,落坐在白衣男童的对面,微微蹙起眉问道。
“恩,流光也说这是酒。味道不错,我喜欢!你也来尝尝。”说着便把酒杯递到连世身前。
因为身高的原因,他不得不踩在石椅之上,倾着大半个身子才能将酒杯递到连世嘴边。
连世看着他那对湛蓝色的眸子,里面拢着一层薄薄的朦胧。当他小小的身子倾下靠近她时,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我喝过,会醉!不喝。”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无波地回答。
“呵,真不公平。”他说着直接爬上石桌盘坐在连世对面,手托着腮,将头歪在一边看着她。
“你和我像想中的一样,冷冷清清的,连那时的光都是泛着寒。”说着更是伸手在她精致的五官上轻轻描绘。
她长得不算绝艳,更是带着股冷请。但细看下,也是明眸皓齿清丽佳人,可这数万载以来除了他又有谁敢这么近的看着她,甚至轻触她的面颊。
她很白,有些透明的皮肤下更是让人觉得吹弹可破,黄昏的微光洒在她的面上有着莹莹的朦胧感。
“今日你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吗?”连世依旧静坐着,没有因为他突然的触碰而心生不悦。
似乎对他,她有着很好的耐心。就连他的触碰,她也不觉得是在唐突自己,可能他看起来还是个孩童的缘故吧,虽然似乎没有人敢将他视作是一孩童。
“不!你和我除去那些前尘过往,还有更多可以说的。”他收回手。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看到连世一双毫无波澜的双目时,他不由微微抬首望着泛黄的天际,突然捂着双眼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老匹夫还真是将事做绝了呢。”
“父神?”连世问道。
“父神吗?”男童略带稚嫩的声音轻轻的呢喃,似在低吟又似在复述。
“算一算好像也是那么个回事。”他突然痴痴地笑了。
连世看着他又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总喜欢和自己说一些让自己听不明白的话。
垂眸起身,连世水袖一挥收了因为他爬上桌,而散在一边的酒壶杯盏。
“你醉了,去歇着吧。”连世说完便迈步要走。
水冰蓝的裙摆被一只小手抓住,侧身便看到那原本在石桌上的小人儿,正站在自己的身侧,手中握着自己的裙摆外的轻纱。
“碎!”仰着小脸看着连世。“这是你的那位父神同我说的最后一个字。”
那分明是张孩童的脸,却让连世在那双湛蓝的眼中看到了,连世在这世上从未见过的滔天怒意,便是当年的赤练比不过他的决绝。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谁都没有言语。连世似乎在那对眼眸中看了想要倾毁天地的恨,一股子的凉意爬上了她的背脊,她到底是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到底是谁?”连世心中虽是一惊,但依旧清冷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清泉,似乎浇的身边的小人儿一阵清明。
原本有些迷蒙的双眼,刹那间一扫所有情绪。
“流光说的没错,这酒果真是会醉人的。”说着也不答话,踏着他的小步踱出了院子。
一瞬便消失在院墙外。空中淡淡酒香中夹杂飘渺的一句话后便独留连世一人站立在夜幕降临的谪仙峰顶。
“千寻,这是那你父神为我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