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言蓝紫存心想找宫廷画师的麻烦,只是有些冲撞,其震撼,在对比之中更能令人印象深刻。
帝王随意吩咐了几句之后,很快就有两张可供作画的书桌被抬了进来,再等了一会之后,一位依旧睡眼惺忪的老人也被侍卫领了进来。
老者被太监告知旨意之后,萎靡之色顿时一扫而空,望向言蓝紫的神色看似平和,其中少许轻蔑却是逃不开言蓝紫的双眼。
言蓝紫也不以为意,淡然一笑,一开作画的笔墨,拿出了一早随身携带的碳条。
除了早有见识的安幕遮,场中众人皆是面露讶然,就连帝王也不曾例外。
“你欲以碳条作画?此物拿来信手涂鸦尚可,如何登的上大雅之堂?”
言蓝紫答道:“此物虽然粗鄙,但是民女之术却非它不可。另者,民女之术颇为耗时,还请陛下耐心等候。”
言罢,双眼直直盯着安幕遮,整个人一动不动,如此看了好一会之后,转而低头看向纸张,仍是一动不动,再持续了一会之后,方才在纸张上划下短短一笔。
神情无比专注的女子,内心深处已经笑开了花。在她的职业生涯里面,速写其实是最多的运用,哪怕是学习素描的初期,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的她的素描会慢到眼下这幅样子。
鉴于近几日与安幕遮的相处,对于其五官其实已经有了十分的了解,如何动笔完成素描虽然做不到一蹴而就,却也花费不了太多的功夫。
只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将速度放缓到极致,不然,她就真的要做好此生碳不离手的准备了。
哪个女子会不想留住自己最美丽的容颜,而哪个男子又能拒绝得了女子为此而提出的要求。
就算不考虑将来,那些风云际会之时云集在安敬思周围的各色人物,只谈现在,也注定有很多无法推脱的请求。
所以素描,在世人的认知里面,只能是一件极为耗时的事情。
不,这还不够,它还必须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体力的事情。
言蓝紫憋住了呼吸,只有在纸面上添上一笔之后,才允许自己短暂的吞吐一口气息。
这样的刻意施为之下,待得素描最为基本的框架打好之后,女子的额头之上,已是香汗淋漓。
时间的流逝之中,静观安幕遮的宫廷画师终于也开始动笔,只是不同于言蓝紫,画师手中的毫笔一旦拿起便再也没有放下过,一气呵成得完成了这场创作。
神采奕奕道:“陛下,微臣已经完成了,陛下可要先行一观。”
日理万机的帝王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之上,从奏章中抽出一眼扫了一下之后道:“待她画好之后,一并吧。”
画师遵旨答应下来之后,看了看安幕遮,又看了看自己所绘之画,一脸春风得意的走向了仍在作画的言蓝紫。
“还请大师不要影响我作画。”只是不及他走近,言蓝紫已然率先开口。
她相信这位画师并没有太多的恶意,至多只是一种类似文人相轻的情绪,又或者,他只是习惯了这种带有审视评断的居高临下。
但是她却不得不这么恶语相向。
因为她知道这个身为宫廷画师的老人才是真正的艺术大家,而她只是一个经受过素描强化训练的不入流画师。哪怕今日她能让他败得体无完肤,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所以她不能让这位老人细致观察她的作画之法,艺术修为达到了一定地步,是可以触类旁通的,说不准,这位大师就能摸索出些门道来,而出于利益的考量,素描这门绘画技巧,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只能被她一人掌握。
老人脸上春风顿时无影无踪,一脸铁青的冷哼一声之后,才满是不屑地回到了自己的画桌,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打发了老人之后,言蓝紫继续投入到表演之中,而鉴于这场小插曲之后,即便有些不奈之人,在帝王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也放弃了自讨无趣的窥探。
时间就这么在言蓝紫毫无意义的反复涂改之中流淌,直到太监提醒帝王准备早朝之时。
女子才适时放下足足拿了两个时辰左右的碳条,脚步虚浮,一脸倦容道:“民女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