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这种事情,第一步产生了错误,自然是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不能还原最初的情况,那么接下的事情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思维高速运转之下,也并非一无所获。
计划的制定与实施是会存在偏差的,能够如期一成不变的按照剧本上演只有舞台上的戏码。
各种无法预料的小概率事件或者劫持者本身的业务素质,都有可能导致这份不合理。
言蓝紫迅速停止了这方面的思考,她不能够继续深思下去。
因为这将犯了推理的大忌,为了证明事情的合理性而进行推测,纯粹的为了证明而证明。
推理虽说需要大胆假设,但是大胆假设也是要建立在一定已知基础之上的。一种并没有牢固基础的观念一旦形成,自然会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影响判断。
换做另外一种情形,她或许还可以重复慢慢建立,再慢慢推翻的过程,从而寻找出事情的真相。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这么多充裕的时间。
因为她的对手,安幕遮仅仅用了一天就找出了线索。
她想获得胜利,必须用时更短。
言蓝紫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
既然推理陷入了无法确定的瓶颈,那么她只好将侦查的时间线继续提前,希冀寻求一种足以消除不确定的确定。
女子立足于屋外一侧的窗户边上,微微弯了弯身,对准了窗纸角落上的一个小洞,往房间里面看去。
这个边缘处有着烟熏迹象的破洞应该就是迷香进入房间的入口。
只不过这个选择点似乎并不理想,她并不能完整的观察到整张床榻。
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状况。
劫持者能够成功的让应如泽与他配合出城,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新手。
而作为一个老手,在对房间内吹入迷香之前,怎么可能不对房间内的状况加以确认。
到底是低级失误还是对于自己的听力过于自信?
在夜深人静之时,靠聆听呼吸声确认目标的状况,言蓝紫自诩也能做到。
光凭这一处,自然无法得出结果。
所幸身中迷香的不仅仅是应如泽一人,还有应如泽的婢女。
言蓝紫走到邻近的房间,然后在窗纸上寻找到了破洞,微微踮起脚尖贴身靠了上去。
女子的身形一怔,猛然回跑,重新来到应如泽房间的破洞处。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两处破洞的高度并不一致,应如泽房间的破洞,她需要弯腰才可以对准洞口,而应如泽婢女房间处的破洞,她则需要抬高高度。
再次来到应如泽婢女房间外,反复确认。
她并没有错,这个窗纸上唯一的破裂处的周围也有着轻微烟熏过的痕迹。
再怎么强力的迷香也不可能仅仅吹射一两次就可能有效果。要让房间的气体浓度达到让人昏厥不醒的程度,肯定需要一定时间的喷射。
而这种情况之下,人会自然而然的选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劫持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对于这样的答案,言蓝紫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伤心。
如果劫持者是两个的话,这些问题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释。
两处破洞的高度无须多说,双脚微分,腰微弯,身体略向前倾,脑袋向下低垂个小几十度应该是从事这个举动时最舒适的姿势。两人的身高不同,最舒适的高度自然也不一样。
而应如泽床榻上垫被的不正常也可以因此得到解释。两个人的话,自然有可能让应如泽从头到尾动弹不得多少。
可是新的问题也就此出现了。
据戍守城门的卫士那边得来的消息,那时候马车上一共才是三人,一个是驾车的马夫,一个是应如泽,还有那个劫持应如泽的男子。
那么还有一个劫持者去哪里了?
不仅仅是如此,连带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个劫持者为什么要离开?
对方既然已经派遣了两个人行此事,为什么又要半途离开一人。
劫持成功之前自然是费尽心机制服目标,而在劫持成功之后则是要努力持续这种控制。
事实上,后者的难度其实是高于前者的,因为再怎么精心谋划预防也改变不了主被动转化带来的差异。
无论何种情况之下,两个看守者必然比一个看守者更具威慑力。看守者的强度向来是被挟持者寻求脱身所制定的计划一项重要参考量。一对一的看守或许还能让人心怀侥幸,而二对一的看守,且被看守之人还不具备武力,当事人无论有什么方案都会自己扼杀在肚。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道理,可是其中一个劫持者还是离开了。
难道是因为认为没有这种必要性?
不,不,应该不是因为没有必要性。
劫持者们有可能是自信的,但是他们首先更是谨慎的,如果不是追求万无一失,他们为什么要在动手之前先下迷香来确保应如泽的状况,直接在应如泽睡梦之中小心翼翼的进去动手即可。
基于这种谨慎的风格,其中的一个劫持者根本不具备离开的理由,他应该与同伴一同控制应如泽。
哪怕不是因为谨慎,而是单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在一起。
一个完整的计划也囊括了失败之后的撤退处理。
这场绑架最有可能功亏一篑的地方就在与出城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应如泽愿意用命去赌一把,他们挟持者的身份就会暴露,接下来自然是面对戍守城门卫士的攻击。
两个人的逃脱总比一个人来的容易,一个百人小队对一个人的追捕,和一个五十人小队对一个人的追捕,在力度上,还是相差很多的。
难道是因为什么迫不得已?
言蓝紫忍不住为自己的念头发笑。
一场因为追逐帝王宝座而引发的污蔑,事到一半又出现什么不得已这说法也太过可笑了,这简直是侮辱处于这个国家金字塔顶端的那撮人的整体智商。
那么这种不应该离开的离开,其实质到底是什么?
灵光一闪,某种可能在脑海中浮现。
“我需要一些信息。”
一直面带微笑看着言蓝紫种种举动的安幕遮道:“无论你想要知道些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帮你弄清楚,可是如果是我已经知道的信息,可是要扣你的时间哦。”
言蓝紫欣然应允,这也公平,有些事情她可以直接获得答案,而安幕遮在获取信息之时却是耗费时间的。
“在应如泽的马车出城之后,可有人在短时间之内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