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别跟踪者与通过跟踪者找到幕后授意人在难度上本就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擅长跟踪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精通反跟踪技巧。
而且通过跟踪者来确认幕后黑手的身份这种原本可行的方法也因为跟踪者数量的众多而变得难度重重。
如果有足够的人手,还可以进行心怀侥幸的尝试,但是仅仅她和安幕遮两人,只能是有心无力之下的放弃。
更重要的是,即便她们能够确认这些跟踪者的势力,对于事情又有什么决定性进展?难道仅凭对她的跟踪就可以将其定位成胁迫应如是的幕后黑手。
无论这些跟踪者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目的而如此直接的参与其中,他们的做法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已经成了事实。
对于无暇应对的乱麻,与其空费心神,还不释然放弃,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一连串揪出三拨跟踪者之后,再自负的资深者也会与目标适当的保持距离。
终于进入布店的女子婉拒店主了推荐,伸手抚过一匹一匹陈列的织布,直至到店铺的角落,然后在一个所有人视线不及的片刻,背靠着墙壁,用力顶了进去。
当墙壁在轻微声响中完成了翻转之后,被安幕遮扶着稳住身形的言蓝紫已经神奇地离开了布店,而她的身后,一墙之隔的地方,一个与她装束身形一模一样的女子已经迈开了步伐,开始询问起店主布匹的价格。
应如泽的居所内,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之内的言蓝紫微微点头。
“和你说的差不多。”
虽然之前安幕遮已经告知她这个现场的大概,但是难免会有所疏漏,而无须拼凑而展现的景观总是更直观,也更容易寻求线索。
这个世界的这个年代,虽然对于犯罪现场的保护还没有形成一种系统性的条例,但是已经初步具备了这种概念,对于这绑架案的第一现场,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
当然,只是对于他们的侦破手段来说。
安幕遮颇有兴致道:“怎么,有什么发现了没有?”
如果换做现代社会,言蓝紫或许还可以根据没有打斗痕迹给出一个熟人作案的推测,但是在这个有着迷香与武林高手的世界,这样的理论立足点太过薄弱了。
“我又不是大罗金仙,你总不会指望我看了一眼就能有所收获吧?”女子撇了撇嘴,然后行至榻前,观察了一会之后,缓缓躺了下去。
一个能被定位为志大才疏之人,肯定多少也是有点智慧的,只是他的智慧与学识不曾达到他的怀抱应有的程度。
作为被劫持者,应如泽是否曾经为了自救而做出努力?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言蓝紫闭上了眼:“好了,我现在就是已经中了迷香陷入昏迷的应如泽,而你则不妨把自己想成那位劫持者,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安幕遮双手一摊笑道:“这件事情,我可不能帮你,毕竟我已经有了正确的答案,如若在猜测中不自觉重现了真实的情景,从而加快了你的进度,总觉得有点不甘,可若是故意曲解,又觉有点胜之不武的,这种代入,还是你自己一人分饰两角吧。”
“一切才刚刚开始,你凭什么认为你已经赢了。”言蓝紫为之气结,但是对于这位好友将这场比试的胜负看的如此之重终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安幕遮所说也有着一定的道理。
无奈之下,言蓝紫起身走出房间重新推门进来,选择了最短距离径直走到床榻边,幻想着床榻上躺着一位昏睡的男子。
各种信息飞速在脑海之中掠过。
应如泽出城之时是清醒的,但是此时他却是昏睡的。所以解除迷香效果的药水在其鼻尖过了一圈。
作为一个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的正常人,突然看见自己的床前有一个陌生人,胆子小一点的哪怕直接被吓得半死都是有可能,惊叫出声在所难免,作为劫持者,当然不可能会允许这种状况发生,他必须做些什么。所以她的一只手紧紧按住了虚幻的嘴唇。虽然事实上制止应如泽出声的也可能是一块厚布又或者什么样的方法,但是思路上应该是如此。
不,这还不够,光光制止了应如泽的出声还不够,他必须让应如泽彻底的屈服。所以她举起了另外一只手,这只手上应该存在匕首短剑一类的武器,总之是能让应如泽迅速认识到不做出反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的手段。
醉心于模拟案情的身子突然静止下来一动不动,然后将目光紧紧凝视在床榻之上。
大量实践经验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言蓝紫眼中的一切存有异常,只是她尚无法清晰的捕捉到具体细节。
言蓝紫再度切换成最先扮演的角色,平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在脑海中经历应如泽应该遭遇过的一切。
反抗是必然的,每个人都拥有在惊恐与危险之下自保的本能,在因为理智接受现实之前,肢体上肯定有着大量的动作。
平躺的身子猛然坐起。
她终于知道了所感受到的那份不协调来自何处了。
无论应如泽的第一反应是被吓的试图坐起来,还是疯狂扭动身躯,床榻上的垫被都应该更加凌乱不堪才是,而不是眼前这种程度,即便是被劫持者牢牢压住上半身,来源于肾上腺数爆发的力量也会在下肢处得到宣泄。
劫持者总不可能整个人趴在应如泽身上,用双腿将应如泽的下身也固定住吧?
在将这种荒诞无稽的画面扫除脑海之后,言蓝紫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每一件事情都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当不合理出现之时,自然是推断出了偏差。
难不成在劫持者在劫持应如泽的时候,整个过程其实并不是在床榻上发生的?
这似乎又不大可能,根据应如泽马车出城的时间开始往前推,再加上路途上损耗的时间,这场劫持发生的时间,正是绝大多数人熟睡的时刻,这个时候应如泽为什么不在床上?而且如果应如泽不在床上,自然是醒着的,如果是醒着的话,怎么可能对喷进屋内的迷香无知无觉。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说劫持者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唤醒应如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