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身后的人足够沉着老辣,如果他没有在你失败之后恼羞成怒,那么他应该有足够的耐心等候到这边尘埃落定,但是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又从何得知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言蓝紫顿了顿继续道,“而小心谨慎有时候其实也可以解读为胆小,或许这丁点风吹草动就足以让他杀死你弟弟也说不一定。”
“这些可能虽然微薄,但是既然确实存在,我就不得不说在前头,你给我解药,我帮你出谋划策,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我可不想你事后指责于我。”
应如是点头道:“这一点我能够明白,只要先生能救出我的弟弟,我不仅送上解药,更愿为奴为婢服侍先生一辈子。”
看着因希望而焕发生机的女子,言蓝紫断然否定道:“我能为你所做的事情是有限度的,方法,我自然会教你,但是我所承诺的,只是保证你弟弟的性命,怎么解救你弟弟,我最多给你提供一种思路。至于为奴为婢一类的话还是打住吧,我说过了,这只是一场交易,我之所以帮你,只是因为我不想死而已,对了你,我除了厌憎,原本无话可说。”
应如是犹豫了一会道:“我明白,活下来和救他出来两者间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我可先行压制先生的毒,待得先生能保全我弟弟性命之后,再奉上解药,待先生解救我弟弟之后,我再为奴为婢。”
见应如是依旧坚持,言蓝紫也懒得再拒绝,直接道:“其实,能救你弟弟的人并非别人,而是你自己。”
“先生请继续。”
“只要你还有价值,你身后之人就不会加害于你弟弟。”
“但是我的确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是的,在污蔑安敬思这一点上面,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是并不代表你在别的方面没有价值。”
“先生是说我下毒的本领?”
“是又不全是,你的本事固然重要,但最关键的还是你的立场。”
“立场?”应如是困惑道。
言蓝紫对应如是轻微摇了摇头,虽说应如是也颇有智慧,但是并不绝顶,如果安幕遮在这里,应该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继而盯着满脸愠色的安敬思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应如是方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先生是要我做代王的敌人。”
“的确如此,只有你成为了代王的敌人,你的弟弟才能获得继续存活下去的价值。”
吴貂寺突然出声道:“言先生未免把应如是身后之人想的太简单了吧,难道仅凭应如是自言要与代王为敌一句话,他就会相信?他就会留手?”
言蓝紫摇头道:“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但是他可以把本就不迫切的举动往后再拖一拖,如果我是他,我会愿意等待些许时间让应如是证明自己的立场,不知道如果换做吴貂寺,是否愿意。“
吴貂寺点头道:“耐心自然是有的,能多一个朋友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如果没有见到什么实际性的举动,这份耐心自然持续不了多久,该死的人还是一样得死。”
“有耐心就够了,我自有法子能让他相信。”
“言先生不妨先行为本官解惑,到底是样子的法子高明到可以骗的应如是背后之人深信不疑。”
“这个法子其实一点也不高明,那就是让应如是真的成为代王的敌人。”
当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蓝紫的神情很是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斗转星移,日升月落这般简单的东西一样。
但是对于倾听之人来说则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举座愕然。
而最为错愕的却是应如是。
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征兆。
在言蓝紫的推演中,应如是有可能纠结,也有可能欣然,这两者的选择取决于她在这些非人折磨中所受伤害的程度。如果她对安敬思的爱意在这些伤痛与折磨之中消磨殆尽,那自然是毫无排斥的应允,如果她对安敬思的情感依然有所残存,那么她就会矛盾。
无论哪一种反应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种错愕与茫然又算是什么意思?
只要应如是对安敬思怀有恨意,哪怕只有一丝丝,都不该表现成这样子。
真是令人无语的女人啊。
只是再怎么无语都必须要确认她的态度。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恨代王吗?”
应如是望向安敬思,神情复杂,几度唇启又停,过了良久后方坦然道:“我并不恨代王,是我负代王在先,若非要说恨,也该是由代王恨我才是,可惜代王太高傲,高傲到连恨我的心思都起不了,他只是厌恶。。。。。。还有轻蔑于我。而吴貂寺,虽然只要有机会,我今天所承受的,定会一丝不漏的归还于她,但是我并不恨他,早在给先生下毒之时,便是因果报应,就算我再伤再痛,又有何资格恨他。我真正恨的其实是我自己,还有那个抓走我弟弟的幕后黑手。”
“呵呵,本官倒是甚是期望那一天的到来。”
言蓝紫一时无言,真不知道该是感叹还是失落。
她同样认为应如是并没有憎恨安敬思与吴貂寺的资格,恶就是恶,并不因为程度而有所不同,既然为恶在先,纵使承受再大的恶,也没有资格怨天尤人。
她只是不知道应如是也会有这样的认知。
与她如此相似。
在芸芸众生中遇到与自己价值观相似的人并不是一件什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因为同一社会背景自然会导致一种普世的价值观。
但是这种价值观如果是一种少见冷僻非主流,那么这种相遇就会演变成惺惺相惜。
在绝大数人眼里,一个人该遭受的惩治与其行为程度总是存在某种比值的,哪怕为恶之人也是如此。所以这世界才会有那么多:“我只不过是。。。。。。”“我才。。。。。。而已。”“我罪不至此。
“但是你必须要恨他,哪怕是自欺欺人,你也要自欺到连自己也深信不疑,某种程度而言,你的确也是有个受害者。因为有些事,只有真正的恨才能推动,如果你不具备这种情感,即便你做到了,也有可能显得不真实,而那时候,就不仅仅是你的所为成了一场无用功这么简单了,你的弟弟也会被打上没有价值的标签。那样的风险你应该不会想冒的。”
“我明白,但是这种事情并非只是动动念头就可以改变的。”
“是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我想为了你弟弟,你可以的,从被胁迫到污蔑,你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吴貂寺出声道:“先生的这番作为,还像是代王的幕僚吗?”
言蓝紫环顾了一圈四周后望向安敬思,平静道:“谁说我还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