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蓝紫比从睡眠更加无知无觉的状态中“醒来”。
她不知道她的生命还剩下多少个时辰,但是此时她既然还没有毒发身亡的迹象,那么无论充裕或者急迫都不再是一个问题。
她原本有相当的自信能够说服应如是,但是当她目睹眼前的一切之后,她的信心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
应如是还活着,她的身体还在不时的发生间歇性的痉挛。
但是很多人死了。
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陌生人。
前世的经历让她目睹了太多的阴暗与不堪,她以为她见惯了人性的恶,事实却证明了她是错的,有些人的残忍已经超越了言语所能表述的极限。
她几乎是看着那个被强行按到在地上并且浑身****的年轻姑娘走向死亡的。
她就是那么看着那个雪白平坦的小腹产生一阵阵毫无规则的隆起,然后慢慢的从内部被破开,在然后,一头又一头令人厌恶的老鼠从她的体内钻了出来。那些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终于获得了自由,但那是它们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围绕在他们脱身之处的周围,慢慢的开始啃噬着血肉。
一股强烈到几乎无法抑制的恶心涌了上来。
她本应该制止的,但是那不仅仅是一刹那的震惊与失神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只是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冰寒刺骨的冷。针对自身的冷漠,让自己暂时不用去谴责良心的自我保护。
“你出去,有结果会通知你的。”安敬思的声音很是低沉。
言蓝紫摇了摇头道,缓步走到安敬思身前,深深的弯腰作揖:“这些时日来,感谢代王的器重与关照了。”
“嗯?”安敬思一阵讶然。
然后将始终保持行礼姿势的女子扶了起来道:“先生为何行此大礼?”
言蓝紫答非所问道。
“我会出去的,但是并不是现在,先把应如是放下来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总是有其意义所在的。”
安敬思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解去了应如是的枷锁。
软倒在地的女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虚弱的她只是缓慢而又坚定的爬向与她情同姐妹的丫鬟。
言蓝紫想帮忙,却被这具虚弱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所推开。
颤抖的手驱赶走了恶心的事物,女人的身体试图挣扎着坐起身来,接连几次的失败之后,应如是终于做了起来。
同样是艰难的,她将早已失去生命的躯体枕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无声抽泣。
暗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流落。
当泪水都流淌至干涸时,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悲痛。
时光就这样静静的流逝。
“你到底要干什么?只剩下一个时辰了。”安敬思终于不奈道。
言蓝紫捡起地上那条破碎的衣裳,缓缓盖在了年轻丫鬟的身上,如果可以撇开立场,她真的希望让一切能够这样平静下去。
“还请吴貂寺能够稍稍回避,有些代王府的私事,实在不敢污了吴貂寺的耳朵。”
吴貂寺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安敬思后道:“对于言先生将要做的事情,本官是更加好奇了。”
见吴貂寺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而安敬思也没有表态,言蓝紫也没有再坚持,转向应如是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威胁错了人,在可能救你弟弟的人选之中,有可能是任何人,但是唯独不包括安敬思。”
低垂的脸抬了起来,凝视着言蓝紫,静静的等待。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感,只有无尽的空洞。
言蓝紫心头苦笑,应如是还能有所反应,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为什么只是产生这种庆幸都是让人如此的心酸。
“或许是因为你的潜意识不愿意往这一方面想吧。当安敬思答应你的条件之后,就是你弟弟的死期,因为他已经彻底没有了价值。”
“不,当事实被你揭露之后,他已经没有一丝价值了,如果安敬思不帮我,他只能死,如果安敬思帮我,虽说渺茫,至少还有一丝可能。”
言蓝紫摇头道:“你错了,这就是你思考狭隘的地方,你并非如此所想的没有一丝价值。”
“我?”应如是嘴角抽动道,“我还能有什么价值,我的价值已经被你彻底否定掉了。”
“不,你不仅仅是一个污蔑者,你也是一个受害者,而且是一个对下毒之术造诣很深的受害者。”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应如是微微摇头道。
事实上并不只是应如是无法理解,就连安敬思与吴貂寺也是脸生疑云。
言蓝紫顿了顿道:“那么暂时先不说这个,让我们先来猜想一下,如果安敬思接受了你的威胁,躲在你身后的人物会怎么做?”
“他会杀了我的弟弟,然后毁灭一切证据,以防安敬思找上门来。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死,他同样会想尽办法来杀死我,就算我其实不知道他是谁。”
言蓝紫点头道:“事情的确如此,但是如果安敬思不答应你的威胁,他又会怎么样。”
“我说过了,既然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我的弟弟一样没有利用价值,对于他来说,就算我今天死在这里,为了省却麻烦,他也不可能会放过我弟弟。”
言蓝紫再次点头道:“你说的都对,但是你发现两者之间的区别了没有?”
“这两者其实并没有区别。如果非要说有,也正是我此刻所追求的那份可能,安敬思能够解救下我的弟弟。”
言蓝紫肆意摇头道:“大错特错,这两者是有区别的,而且与你说以为的恰恰相反。如果安敬思接受了你的威胁,如果你身后的人足够小心谨慎,他会马上杀死你的弟弟,从他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线索来看,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如果安敬思没有接受你的威胁,他虽然一样会杀了你的弟弟,但是这种举动并不如前者那么迫切,因为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没有能力让他争分夺秒。”
应如是无动于衷道:“早一点死和晚一点死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宁愿选择让我弟弟有可能生的道路。”
言蓝紫微笑道:“如果没有我,你的弟弟的确只是早点死和晚点死的区别,但是因为我的存在,这一切将会变得大大不同。”
那双暗淡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对于眼前这个女人能做到的事情,应如是已经以一种在为刻骨铭心的方式经历过了。
“言先生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我的弟弟?”
“我的确有办法能保住你弟弟的命,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一件事情,你的弟弟,其实也有可能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