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尊尊大到成年人大小,小到巴掌大小的琉璃瓶被陆续搬入大厅,言蓝紫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自信有能力用这些材料在短时间制造出来一台显微镜出来,当然,不可能过于精密,只是到可以观察到精子的地步,应该还是可以的。
她所犹豫的是,她是不是该让显微镜这种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只是之前被急于破案的她所忽略。
这种新生事物对这个世界所带来的冲击到底如何,一时间根本无法衡量。
显微镜在制造出来之后,肯定免不了诸多疑问,那么显微镜的光学原理自然也要在解答之中被他人知晓。
这种后果到底会怎么样?
只是一个念想之中,言蓝紫就看到了许多种变革,其中就包括了与显微镜原理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望远镜的诞生,然后看到了望远镜在军事上的各种应用。
这只是她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那些她思考不及然而真实存在的可能只会更多更严重。
言蓝紫不敢小看任何进步,要知道在根本上支持着蒙古大军纵横半个地球的其实并不是游牧民族天生的超强战斗力,而是奶酪技术的发明,要知道让海洋真正成为世界的战场的不是船只制造技术,而是看起来只是关系到民生的罐头的发明。
发明奶酪的人,发明罐头的人,任其才智再怎么通天,在发明出奶酪和罐头的时候,也绝对不可能想到他的发明对世界的影响之大。
为了证明安敬思的清白,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是否值得让这个世界接受其或许还没有准备好的事物过早的出现。
这种向来是哲人们应该思考的问题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言蓝紫自身也是始料未及的。
言蓝紫不禁心中苦笑,这个无论如何都必须考虑的问题对于她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她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言先生,宫中能动用的琉璃瓶悉数在此了。”
面对老人的催促,言蓝紫微微咬牙:“吴貂寺先容我看一下应如是姑娘的物证。”
任何一场控诉都是需要人证和物证的,不然只是一场空口无凭。
言蓝紫之前从未在意这些有两个原因,一是安敬思根本没有向她提及到这些东西,二是连她自己也认为根本需求不到这些不可能真实的东西,她所掌握的东西足以让她越过这一切直接狠狠扇在撒谎者的脸面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消息走漏,那个女人的谎言早已被揭穿。
但是她此时不得不从这方面入手。
人证是无须考虑的,在那些阴暗的胁迫之下,或者是利益,或者是性命,短时间是不可能有所建树的,不然安敬思是不可能放过这个突破口。
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了应如是所提供的物证,任何伪证都是存在破绽的,用应如是提供的伪证来揭穿她的谎言的方法不一定见效但是值得一试。
言蓝紫的要求之下,物证很快被送了上来。
红木托盘之内,是一件被撕裂成数半的鲜红盛装。
言蓝紫对于这种拙劣低级的手段虽然鄙夷,但是却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个世界科技的落后,许多行之有效的方法都无从施展,如果这些衣物真的是安敬思施暴时候撕裂的,那么一定能在撕裂处附近找到安敬思的指纹。如果采用再先进一点的方式,在撕裂处找到安敬思的dna残留都是有可能的。
她真的无能为力,即便不去思考能检测到那种程度的种仪器问世的后果,她也是有心无力的。那种精密仪器所需要的精密程度和普通的显微镜根本不是一个水准完全不是纯人力所能完成的。
“这只是一件有可能被任何人撕裂的衣物,并不能说明什么。”
言蓝紫语音刚落就心生悔意,因为如果她无法证明不是安敬思在**中撕裂这件衣服,那么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在撕裂这件衣物的任何人之中,安敬思也在其中。
执着于这种注定无果的争执,在基于无罪推定的西方司法制度或许还能有所收获,但是在这个怕是连人权是什么都未赋予定义的世界肯定行不通。
一直以沉默的姿态对待之前的验证的左宗正出声道:“单单这一件东西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加上诸多人证之后,本官还是认为它可以辅助证明一些东西的,言先生如果还有疑问的话,本官可以让人证再次上堂接受言先生的询问。”
言蓝紫摇了摇头,从左宗正的言语中她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个世界对于物证并不看重,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这个世界的物证检验这一块几乎是一片空白,物证自然得不到倚重,在更多的时候,只能选择以落后的人证为主。
难道这场超越时代的****粘液检测真的避免不了?
言蓝紫的低头沉思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想要反败为胜,关键在于物证,也只能是物证,可是在唯一的物证上却没有任何进展。
她必须创造物证。正因为这个世界对物证的不重视,所以才更可能在物证上还原事情的真相。
只是到底该如何创造物证?
“请左宗正大人告知事情始末,以及王爷与应如是姑娘的相悖之处,务必详细。”
左宗正讶然道:“言先生竟然不知?”
言蓝紫对于众人的诧异只好照单全收,这一刻,再怎么深厚的定力也难免有些尴尬。
这种尴尬和荒谬就像是一个为当事人辩护的律师,在开庭之时竟然还对事情的经过一无所知。
可恨的安敬思。
“我相信唯有左宗正所说才是最为公正,不失偏颇的。”言蓝紫只好以一顶高帽掩饰自己的“无知”。
无论这位宗人府高官的立场究竟如何,言蓝紫相信他都很难对自己心存善意,因为再怎么说,她所要做的事情,恰恰是要推翻他在人证物证之下的论断。即便他知道安敬思其实是清白的,也不会妨碍他对自己的感观。
她的努力在还安敬思清白的同时也证明了他的无能。
“三月十五酉时,代王踏足眠月楼,直邀应如是姑娘作陪,其间种种风雅因两方皆无异议,本官便不再复言,言先生若是有意,稍后可见抄录。只是在代王留宿过夜之事上面,双方各执一词。应如是姑娘自言那日身体有恙,不便相陪,而代王视她的请求罔若未闻,强行要了她的身子。代王则言那夜两人之间皆是你情我愿,并无勉强之处,事后他还将随身携带的前朝玉佩送于应如是姑娘作为银资。而眠月楼内伺候应如是的丫鬟及。。。。。。”
没来由的,言蓝紫脑海中浮现出一副那个面容冰冷的男子气急败坏的大喊:“我是付过银子的”的荒谬景象,虽然知道真实情况绝非如此,但是还是忍不住心生笑意。
“等等,什么?玉佩?如果事情真的像我想的那样,该死的安敬思,把如此简单的事情弄得眼下这么复杂,你要负全部责任。”
言蓝紫出声道:“抱歉,请问左宗正大人,那枚玉佩现在何处?”
“那枚玉佩仍在应如是姑娘处。”
言蓝紫眉头微蹙,虽然说这片玉佩在他们眼里并不重要,但是这样处理玉佩的方式还是有失妥当的。就算不能作为相关物证,也不该任由原告处置。
言蓝紫也能理解其中的想法,判断**与否的只能是女性的意愿,而不是男性事后的表态。
只是这样的处理方法虽然在情理上不妥,但是此时看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应姑娘,请问玉佩在何处?”
“在我身上。”
言蓝紫自感推论又正确了几分,轻笑道:“应姑娘为何将这玉佩随身携带,这该是一件会令应姑娘触景生情的事物吧?”
“想着兴许会用到,就带在身上了。”
“原来如此,”言蓝紫顿了顿道,“请问应姑娘,被代王**,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