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请坐,格格,您请坐。要茶还是洋人的咖啡、牛奶?您尝尝,这是便宜坊的点心,刚买回来的还热乎着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两位互相瞪了瞪,作为主人家的胡柯摸了摸嘴,微微的欠了欠身,哈着腰客气的招呼道。
“敢问可是少年留学西洋,呕心沥血著《九国游记》、一手打出了镇南关大捷的胡孝廉,胡大人?”这位长得颇似穿越前胡柯挺喜欢的一个香港女明星——周秀娜的大清格格盈盈一拜,款款道。
“可不敢当,不才,正是在下。”欠欠身,拱手失意道。
庄妃的后人,这都故去了快二百年的老人物了,除了一出身就有一个格格的身份,其他方面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如果是鬼子六之类的铁帽子忘得亲眷,那还真的不敢拿大,讨厌归讨厌,起码这会胡柯的这点身价还真的没有叫板的底气。至于这位空有一个格格头衔的大美妞吗,就不用搞得那么紧张了,只要不闹腾到宗人府去,估摸着这回已经是焦头烂额的朝廷也懒得计较。再说哪家的格格这光天化日的跑去人家府上递帖子、拜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成,也算是见到真人了,敢情打的法夷闻风丧胆、威震南疆,被坊间口口传诵成武曲星下凡的英雄好汉也就是那样。。。。呵,告辞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这位莫名其妙打上门来的格格,明赞暗贬、语中带刺,甩手就准备走人。
“呵呵,那就要让格格失望了,都是爹娘生、爹娘养的,胡某肉体凡胎当不得格格如此器重,三头六臂是不可能了。”靠的,谁惯的狗脾气,这莫名其妙的递帖子拜门,见了面又甩脸子,拿劳资开心不是?胡柯也没好气的回敬道。
“伶牙俐齿,赤手空拳跑去广西拉扯民团抗击法军,要是没点本事、没点肚量,根本也不可能成事。看来胡大人是将本格格视为恶客,也罢,不请自来本就失礼,这回也就不计较了!礼就免了吧,反正我这个空筒子格格也就是沾祖宗的光,守着家里那点家业和旗饷打发日子。”这位格格也是个怪人,不以为杵,反倒是转过身来,自嘲的笑了笑。挑了个顺眼的座位,大咧咧的坐了下去,身后的小丫鬟忙不迭的跟到了后面。
“。。。。。。”碰上这么一位主,胡柯也没了脾气,跟咬着刺猬一样是喜是怒都没地方下嘴、发作!
“小六,上新茶,用李中堂留下的好茶!”眯着眼睛反反复复的打量着这位在旗人当中算是鹤立鸡群的大美妞(感兴趣的亲去百度一下隆裕太后神马的,大清国那会所为的佳丽。。。。瞎了),琢磨着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好糊弄的货色,秦漠摆摆手示意警卫员小六子去准备。
“中堂大人手里流出来的东西,想必一定是稀罕货色,那就不客气了!枣泥酥不错!”这位格格倒也不客气,拖过桌上装着点心的果盘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还没请教,格格这一趟来是何指教?”等茶沏好了,清香袅袅中,胡柯给小六子使了个眼色,从安南一路跟着会被平的警卫们立即支愣起耳朵,远远的守在了外面,不让宅子里那些仆役靠近。
“新军!”粉白如玉的青葱手指玩味的在茶盏上游离,粘着点碧绿的茶汤在红木的茶几上滑动着留下两个娟秀的大字,随后又迅速的用掌心抹平。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格格胡裤腰自寻烦恼?”愣了愣,这两个娟秀的大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胡柯沉吟着反问道。
“我一个空筒子格格,又是个女儿家,天生就是个鞋尖弓小吃白饭的,这天下大事本不轮到我操心。但是这新军却的的确确关乎到我大奖的江山社稷和旗人一脉的生死。”自嘲的笑了笑,这位美艳动人的满族格格,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道。
“妈妈的,这里还是有一个清醒人啊!”心里咯噔了一下,胡柯一脸卧槽的想到。
“格格这是说哪的话,我朝国运昌隆、前有同治中兴,上有圣君。。。。。。”眼皮子挑了挑,来到这个时代时间久了,慢慢的也把清官那一套溜须拍马的功夫学到了,瞎话、假话张嘴就来,先灌迷糊汤再说。
“呵,得了,得了!又是这些陈词滥调,我是旗人,家里的事儿我还算是清楚。只是可笑满庭的皇亲贵胄,只缘身在此山中,却看不清楚咱们旗人自己的命数!从上往下,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借筹练新军这个口子插上一脚,狠狠地捞上一笔。”摆摆手,说到这里,这位格格自己也有些无奈了。
“嘶~还是有明白人啊,只是格格此番前来,又有何指教?新军,格格是旗人,时代住在皇城根脚下,这朝廷上下的行事作风您心里有数。这练新军压根就是一个幌子,幕后的黑手眼巴巴的指望着绊倒北洋,剪除后党的羽翼好让那位早一点亲政掌权;而那些跟着凑热闹的王爷、阿哥、大臣们就是想接着这机会再往自己的腰包里捞上一笔。自国朝开国以来,防内甚于防外,汉人领兵向来就是大忌讳。李中堂这些打仗打出来的朝廷无从下手只有迁就,但是这新军可就。。。。”没好气的品了口茶,抱怨道。
“防内甚于防外,朝廷的算盘莫过于将李中堂和两江的刘坤一相调换,只要李中堂不在北洋和直隶,无论是成军多年的海军还是即将成军的水师都是囊中之物。废淮用湘,这里头离不开新疆刘锦棠的推动。此时必定不成,李中堂经营多年纵然在军机缺乏人脉,但是在朝中的人脉和班底却是一点也不见少。怀军虽已迟暮,但依旧雄踞大清第一强军,再加上眼下南洋水师覆没,北洋就成了唯一的依仗。”
“至于新军,淮军在安南新败,超链新军已经是避无可避。李中堂在台上,朝廷对淮军是既要用也要防,新军也未尝没有暗中制肘以下的心思。只是这领班的人物。。。。”或许是继承了祖上对于政治的敏感,说到这里这位自己找上门来的格格,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的顶着胡柯。
“官衔抬高一点,让我帮着练兵,然后上头再安插一个旗人制约着。”胡柯没好气的撇了撇嘴。
“新军的权可不好掌,从眼下看这支新军多半要在安南扎根,替朝廷在安南和法人互相对峙。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顿了顿这位格格,目光炯炯的侧过头去,明艳动人的脸上紧紧绷着。
“什么交易,如何做?”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胡柯嘴角抽了抽,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
“我这个空筒子格格拿不出练兵的饷来,但祖上传下来的人脉还是有一些,四九城天子脚下,什么消息都是最灵便的。眼下无论是朝廷和法兰西国的停战交涉和善后,还是新军筹练,大人都无法置身之外。李中堂有提携的心思,朝廷也都还指望着用大人去压一压洋人,恶心一下李中堂。小女子不才,原以为大人做先驱,超重一切有用的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通传给大人。至于练兵,朝廷这会估计是要派个王爷跟着大人全南,饷银卡在旗人上官手里,大人这新军就难以成气候。我来想想办法摸清楚底细,饷银大人可以在安南地界上自筹,但是这位派过去的王爷,。。。。只要不从作梗,大人的新军还是可以成军的!新军一旦成,朝廷也不敢撕破脸来苦苦相逼,这也算是两全的结局。”不知道在家里背诵了多久,这会行云流水一般的全部说了出来。
“这是要玩技术入股?!”胡柯愣了愣,暗自嘀咕。
“内应吗,听着确实不错,只是格格,助新军成军,格格你本人又能得到些什么?”条件还挺诱人的,头上这个鸟巢听坏事的本领真心的厉害,抱不起什么时候就弄出个幺蛾子来把他胡柯和故选在安南的新军全都给卖了。
再有十年就是甲午了,离不开这条直通高层的情报线,北洋那头李鸿章归根结底也不是一个路子上的。
“得到什么~~~有这么一支强军在外,我旗人和我大庆的气数怕是能多延续一段,我是旗人,不能不顾着阿妈、娘亲和数百万族人。上头捞够了,也把大庆的根给刨得差不多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了,这是我咬的,大人,这笔你接不接?”松了一口气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绢,俏皮道。
“好,成交!以后就改口了,老是大人大人的,传出去可承受不起,还生分。”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
大丈夫能群能伸,就算没有劳资大清国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六年的寿命了。有了劳资这么一个变数从中搅合,怕是又要少十来年,家务还要不到十年,部队练出来也需要时间。羽翼未丰,还是先寄居人下,当一当大清的忠臣。回头等部队练出来,哼哼~~~那主动权可就在老子手里了!
“好吖,那你就叫我阿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