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不明白,相比下来,寻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一样都是比她更强,纵横之术更是她的天赋,应变危机的能力略胜她一筹,为什么却让她去做那潇湘馆的馆主,让她来这皇宫趟这趟浑水。
看了看眼前怒放的胭脂香,脑海里突现彼岸花的生死幻灭。对子陵的埋怨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她确实是需要光明正大的来这楚宫一次的,她需要复仇,报仇就必须要了解着楚宫,了解萧帝,了解日后的帝王。
她轻抚了下姜白依墨如瀑的长发叹气道:“羽衣舞,如果你不跳,那么我宁愿这支舞从此销声匿迹,也不会再让别人来跳。”
仰望着星空道:“不早了,回去睡吧!”
姜白依低着头“嗯”了一声便进去了。
公子州从潇湘馆得知萱姬来后宫教习舞艺之后,就再难有兴趣去那馆内玩乐了,不过另一方面,城中大小千金小姐们都来竞选太子妃了,潇湘馆自然也清冷了不少。
他大大咧咧的就来到了这储秀宫,根据宫中规矩他是不可以进来的,但他是谁啊!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公子州,他若是想来,天底下怕也没人拦得住。
萱姬一边教习姑娘们跳舞,一边就远远的瞥见他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了就心生恶心。不过任务在身,她只能微微点头示意。公子州虽然狠厉,但还算是个有“家教”的公子,竟然完全看不到我的点头,眼睛中的所有光芒都被姜白依给吸引走了,看来这公子州跟石言玉还真是一丘之貉。
舞罢萱姬让众姑娘原地歇息,光着脚,熟络了下筋骨就走到公子州旁边,衣袖在他跟前晃了晃,晃了第三下,那公子州才把几乎要掉了的眼珠子从姜白依身上收回来。
萱姬向他请了一礼,笑吟吟道:“州王爷怎么来这储秀宫了。”
公子州完全不搭理萱姬的话,着急的指着姜白依问道:“那个个子不算高,穿着白衣的女子是谁家的千金。怎么之前在你那潇湘馆没见过?”
萱姬顺着他指的方向,半边嘴角一撇,装作很无辜的样子道:“她呀!从你们的亲戚关系来说的话,她是姜王后的侄女,按理你应该喊她一声表妹;从萧南两国的政治关系来说,她是南国的公主,未来的太子妃。”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公子州的脸立马变得深沉狠厉,也没多说什么,一甩袖子就走人了。
在他越走越远的背影下,萱姬送给他一个冷呵。
楚宫的深夜,连那风声都是幽咽的,萱姬步履款款的去了香雪台,那是他与公子凌经常去的地方,不过以前会带上苏湮,今晚没有,只有她们俩。
香雪台是个废弃的楼阁,所以虽然这里地势很好,风景也是楚宫中最美的,但却没有妃子们愿意搬过来住,楚宫中都在传说这这里一直在闹鬼。因为这里的地势比较高,假山丘壑更多些,秋风在这沟壑中贯彻着有如嫠妇般的呜咽。
萱姬很怕见到公子凌,却又很想见公子凌。
然而公子凌见到她,却从来都是冷漠的,冷漠的就像这楚宫的秋风。
公子凌冷漠的道:“你不该激怒公子州的。”
“姜白依的绝色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激怒的。”萱姬淡淡道。
“我现在还不需要他们乱起来。”
萱姬无比冤屈的道:“这个天下何时平静过,十年前,不,应该是从几十年甚至一百年前起,这个天下就不曾太平过。
“不过即使现在公子州没有见到姜白依,中秋晚宴上,只要那姜白依出来献舞了,那这场兄弟为美人相搏的戏码就注定避免不了,早一点让他知道,只不过是让矛盾早一点激化而已,何必为此担心。
“啪”子陵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子陵那袖中一股冷风像是突然喷向了萱姬,让她整个身体都哆嗦了一下,她捂着左脸,眼泪浸在眼睛里都是疼的,公子凌就是那种人,给了你一巴掌,再温柔的帮你敷敷。
他的手掌轻抚了下她那火辣辣的面容,咕噜了句:“对不起”,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发怒打萱姬。
萱姬甩开他的手,继续流眼泪。这夜黑风高寂静无人的香雪台,在她的啜泣声中,更显诡异凄冷。
她泪眼朦胧,隐约看到公子凌那双欲动不动的手终究没有再近她分毫,而是直接将他搂在了怀里,下巴磕在她香软的肩头,眼眸低垂道:“回去吧!在公子州与太子桓的矛盾没有激化之前,不要再轻举妄动了好不好。”
然而萱姬总是能够在他的亲近下原谅他所有的无理与暴怒,“嗯”了一声,便兀自转身离开了,深夜的风吹在脸上,和着泪痕,冰凉冰凉的让火辣辣的脸有些疼。
香雪台是公子凌母妃生前所住的地方,现在却已荒废的只剩下荒草萋萋,虫鸣啾啾了。一个白影坐在高高的梧桐树杈上,嘴里好像还咀嚼着什么东西,一双黑窟窿似的眼睛咕噜噜的乱转看着从树下经过的秦萱姬,摇晃着有气无力的小脚丫。萱姬越走越远,但她却没跟着她,因为除了香雪台,楚宫中只要有路的地方都会有灯光,即时是在深夜。她怕火,更怕光。
萱姬突觉背脊有些发凉,擦干了眼泪,转身往后看了看,不过一阵冷风而过,抬眼看了看梧桐树上,却什么都没有。
若有所思的转过身来继续走着,任由直觉上的身后白影盯着她看。
在萱姬刚经过青鸾宫的时候,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萱姬低呵了声:“何人如此大胆。”
来人天真的咯咯一笑道:“姐姐来宫中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呀。”
是公子翌。
萱姬长舒了一口气道:“小翌啊!大半夜的不好好走路,干嘛墙上翻来翻去的,小心吓死胆小的宫人。”
子翌咧嘴一笑,过来挎着她的胳膊得意的道:“胆小的已经被我吓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胆大的。
我一听说是潇湘馆来的舞娘,就知道一定是你来了,刚才我去储秀宫找你不到,就好失望的回来了,不想刚想转身进去就遇到你了。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呀?这宫中不比宫外,大晚上的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还有,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也不点个灯呀!你等着,我去母妃那给你拿盏灯。”说着就要进去。
“唉唉唉唉,不用,”萱姬赶紧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看这各宫门口都有灯笼,哪里还需要灯笼呀!”萱姬佯装打了个大哈欠:“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储秀宫找我玩吧!白天我也离不脱,还要教习那些姑娘们舞蹈。”
子翌悻悻的嘴巴一厥道:“好吧!”
萱姬把他推进青鸾宫后,便赶紧小跑回去。
但她的第六感告诉我,她的背后之人,不是小翌,小翌的身法有种燕掠拂柳的轻盈感。而这个人,步伐虽然也轻盈,但并未用到轻功,好像他只是不小心的跟在她后面散步似的。
“出来。”萱姬停住小跑,低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