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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死与生

“莱雅!”当千秽看清楚莱雅之后,心中猛地一跳,失声惊叫道。

鲜血沾染了莱雅大半张脸,血液与土灰混在一起,原本的两束辫子也只剩下了一束。

她受伤了,千秽发现她的左臂有些不正常的扭曲,莱雅左臂的骨头断成了数段。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此时的莱雅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千秽无法想象,但莱雅却死死咬着嘴唇,一旦松开牙齿,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嚎,鲜血从莱雅的嘴角不断溢出。

“你受伤了,发生了什么?”千秽从莱雅手中接过钥匙,将牢门打开,立刻窜出扶过莱雅那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

“快逃…”莱雅虚弱的对他说完,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个地牢怕是已经撑不住了,千秽将莱雅背起朝出口冲去,刚走出地牢就听得身后传来沉闷的一声,地牢上方的建筑倒塌后将地牢彻底的掩埋了,若不是莱雅舍身救他,此时的他就会被埋在那下边,活生生的窒息而死。

出了地牢后,看见的场景与记忆产生了冲突,四周都是倒塌的废墟,地上有着血迹和不知道是谁的断手,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千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是因为它实在太大了,犹若一座山岳立于他的面前。

在月亮发出的微光照亮之下,千秽只看得清巨龙身上的鳞片因反射产生的光华,它的龙爪轻轻一动,就能将数座房屋化作废墟,榕溪村完了,千秽心中只有这个念头,巨龙是背对着他,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也正常,和这只巨龙相比,人和蚂蚁无异,千秽背着昏迷的莱雅从巨龙背后的方向,逃离了村子。

作为龙祭的始作俑者,榕溪村地位最高的村长正站在一座数层高的房屋顶端,此时的他丢掉了拐杖,稳稳的站立着,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名为狂热的东西。他张开手掌面对正在毁灭村庄的巨龙,用尽全身的力量叫喊:“龙大人,祭品已经如期献给了您,为何您还要对我们降下灾祸,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龙大人啊!”

面对蚂蚁的叫喊,人类是听不见的,这只巨龙也一样,看见前方建筑上有蚂蚁,抬起龙爪轻轻一拍,就将村长和那栋建筑一起拍个粉碎,至于他是否发出惨叫就没人知晓,不过就算他叫了也会被房屋崩塌的声势盖过。

千秽背着莱雅逃出了榕溪村,朝着一个方向直至脱力,与莱雅一同摔倒在地,他们并没有离榕溪村太远,在月光下能够清晰看见在村庄中肆虐的庞然大物。

“咳~咳~”昏迷中的莱雅一阵咳嗽,千秽连忙查着看她的情况。

倒在地上的莱雅睁开了眼睛,她气息已经极其虚弱:“这…是哪?我怎么…咳!”一句话还没说完,莱雅又剧烈的咳嗽着,每次咳嗽都会从嘴中涌出大股血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千秽…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莱雅挣扎的抬起了手,抚摸着千秽的脸颊。

“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莱雅温柔的笑着,道:“如果我死了,你就连同我的份一起活下去吧。”

“不要说这种话,你一定会没事的啊。”千秽已经泣不成声。

莱雅:“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

千秽将莱雅抱在怀中,她的气息正逐渐变弱。

“呐,千秽,我好冷,如果不会死该多好…咳…之前父亲让我逃跑…咳,但是千秽你还被关着,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没人能救你了,所以我将被父亲拉住的那条辫子给剪断了,现在是不是不好看了…咳。”

“不管是什么样,你在我眼中都最好看。”

莱雅每说几句话,就会咳嗽一声,从口中流出一股鲜血来,千秽见到她的模样心快要碎了,很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却做不到,莱雅极其虚弱,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如果不让她说完,留给莱雅的就只剩遗憾。

“呐,千秽,你能满足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吗?”

千秽只有凑近她的嘴边才能听清说了什么,坚定道:“只要我能做到,不管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比细蚊还要轻的声音,千秽听清了莱雅最后的要求,只有短短两个字,没有丝毫迟疑,将自己嘴唇与莱雅嘴唇重叠,是两人的第一次,也将成为两人的最后一次,少年少女显得那般青涩。

莱雅的嘴唇无比柔软,千秽的嘴中传来了鲜血的味道,这诀别一吻,千秽凝聚了对莱雅的所有感情,技巧虽显青涩,却又是那么的深情。

莱雅缓缓了闭上了眼睛,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眶滑落,

嘴唇分离,莱雅的手已无力的坠下,失去生机的身体保持着生前最后的表情,留在莱雅脸上的是不安与淡淡的幸福微笑。

千秽紧紧抱着莱雅失去生机的身体。各种负面情绪一齐爆发在心中肆虐着。

“如果我活下来了,龙…我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千秽的双眼通红,快要溢出血来,他回过头看着还在践踏村庄的那只巨龙,用着快咬碎牙的声音。

似乎是呼应着千秽的话,榕溪村中的那只巨龙仰天一啸,光是一声龙吼,就令天空中漂浮的几朵黑云消散无踪,巨龙背后的双翼猛地张开,遮掩了天空的一角。

足以遮天蔽日的龙翼一振,千秽就感到了一股飓风袭来,硬生生将他吹飞了数米,因此和莱雅分开。千秽一惊,想要去抱住莱雅的身体,但吹来的狂风愈加猛烈,抬头一看,那只巨龙振翼而飞,方向赫然是自己这边,当他飞过上空之时,带起的狂风直接将他和莱雅卷上了天。

这时再想去抓莱雅的身体,已然来不及了,他像断了线的风筝,视线中大地和星空不断转换着,不消片刻他就吐了。

莱雅的身体早就不知被风吹到哪去了,这股由巨龙刮起的飓风,将他卷上了数十米的高空,视线中的天地不断变化时,千秽发现自己正在森林的上空,但千秽心中已经无所谓了,这下是真的死定了,来自巨龙的补刀是那么快速准确,几乎是对之前说出那句话的他硬生生的打脸。

如果这世界真有神的存在,千秽很想问问他,给自己安排这样的命运,真的有意思吗?

在天旋地转间,千秽的意识消失了,身体随着狂风穿过森林,在这片森林中有一条极大的裂缝,正巧不巧千秽刚好在它上方停下,坠进其中。

……

“我没死么?”这是睁开眼睛后,千秽脑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环顾四周尽是一片昏暗,朝上望去是一条缝隙,蓝天清晰可见。

陌生的环境令千秽有些懵了,自己莫不是已经死了,这儿难道是冥界不成?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千秽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清晰而猛烈的疼痛令它险些跳起身来,但心中又充满欢喜,还能感到痛觉说明自己还活着,千秽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但脚底的柔软触感与剧烈的晃动,险些让他直接摔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才发现自己正处于;离地十几米的高空中,而他所踩的柔软地面竟然一朵蘑菇,足有一栋楼那么大的蘑菇,要是刚才就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但考虑到这鬼地方,重伤的最后也得死。

看来自己失去意识后掉到这里来,而正好有个大蘑菇接下了自己,千秽在心中想着,这可真够巧合的,若非这样,他在无意识期间就会摔成一滩肉泥,成为徘徊此地的一缕亡魂。

“还是先下去吧。”千秽伸出头朝下望了一眼,寻找下去的办法,一直在蘑菇上呆着也不是办法,难道要等这个蘑菇长到突破天际,好送自己出去?

要下去的办法也很简单,千秽双手抓住蘑菇伞面的边缘,企图用臂力从蘑菇伞面下方吊至蘑菇根部,从那儿爬下去,然而双手抓住伞面,身体往下翻时,这么大一朵蘑菇竟然无法支撑千秽的重量,从根部的中间一折,伞面就朝地面坠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千秽心中一惊,双手死死抓住了蘑菇边缘,但依照这种速度坠下,不死也要重伤,千秽的都凉到极点了,真的大难不死必有补刀吗?在即将接近地面时,蘑菇根部的弯曲终于达到了极限,这一下让下坠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若不是千秽死死的抓住伞面,当时他就会因为这一变故而直接坠下。

大蘑菇的伞面最终离地面只剩两米时完全停住了,千秽担心这朵蘑菇会产生反弹,干脆的就将手放开了,两米的高度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而言也是极其危险的,但千秽学过受力技巧,接近地面时一个翻滚,缓冲掉大部分冲击力。

坚硬的地面可不是蘑菇,就算千秽缓解了冲力,身体依然感到疼痛万分。

就在千秽忍着疼痛站起身时,突然余光之中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千秽心中一惊,转过头惊叫道:“莱雅!”

但那儿空空一片,千秽这才真正意识到莱雅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的身体不知被风刮到哪去了,一想到和自己从小长大的少女,竟要暴尸荒野,他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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